夜裡芙蓉歇在了明瑟樓,據說是雲家園子裡景致最好的一處所在。晚上看得不甚分明,第二日清晨,芙蓉站在二樓推開窗子,才發現此言不虛。
江南園林大多引水入院,雲府自然也不例外。而這明瑟樓正是傍水而生,有明瓦合窗,設計最為精巧之處在於樓外階梯,竟是用石頭堆砌而成,拾級而上,側為一峰,同樣也是太湖石的傑作。
樓外清新雅致,樓內布置奢華,一床一榻,一幾一物,從進門開始地下就鋪了厚厚的繡花絨毯,踩上去軟綿綿的,半點聲音也無。
對此,芙蓉隻能感歎:雲叔叔家真有錢啊!
不過,有錢人自有有錢人家的煩惱。比如雲老爺子那群千嬌百媚的姨娘們,上無主母彈壓管製,下無兒女爭寵分愛,日日錦衣玉食地供養著,物質生活豐富了,便有些不安分了起來。
比如昨天晚上。
昨晚宴席散了,芙蓉由丫鬟領著到明瑟樓安置下,都洗白白準備睡覺了,隻不過是臨睡前在露台上晾了晾頭發,結果就發現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這樓地勢高,視野開闊,芙蓉站在那二層半小樓頂上,園內景色一覽無餘。習武之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隻是隨便一瞟,她就瞧見了一處假山裡頭正乾得熱火朝天的一對男女。
乍然撞見這樣不利於兒童身心成長之事,芙蓉下意識反應是捂住眼睛。但她隻有一雙手,捂得住眼睛,擋不住那聲兒往耳朵裡飄來——她發誓,絕對不是故意要把內力聚集在耳朵上的!
夜色深重,隔得也遠,看不清二人的具體麵貌,隻能聽見火熱的喘息,和斷斷續續的交談。默默圍觀了一會兒,聽出那女子竟是雲老爺子的小妾之一,男子身份不明,芙蓉猜測他可能是雲府的下人,因為二人在說完“乾死你這個小妖精!”“嗯啊~~重一點~再重一點~”後,喘息著停了下來,然後開始閒聊。
先是男人提了件事,說外頭有人托他打聽一架屏風。“……是那個人親娘的嫁妝,後來家道中落,吃不起飯了,就把屏風給賣了,不知怎的最後進了咱們府裡。如今那人發達了,親娘還活著,就想把賣掉那些嫁妝大件兒給贖回來,兜兜轉轉竟尋到我頭上。”
女:“什麼樣的屏風?府裡大大小小屏風沒有一百架也有九十架,若是擺在老爺書房外院的,那可趁早算了吧。”
“來尋我那人說,不是什麼特彆名貴的,底下架子隻是降香黃檀,蘇繡山水麵,你改日往庫房去問問看,若有瞧見,管老爺子要到你房裡擺著,我再尋機運出去。”
女的應下了,又道:“我今日沒去前頭,你瞧見少爺了?這不年不節的,他怎麼會突然回來?”
男:“瞧見了,帶了一個男的一個小丫頭回來的,說是在外頭收的徒弟,老爺子很喜歡。”
女:“小丫頭?多大的小丫頭?”
男的隨口答:“十歲上下吧。”又猥瑣地笑道:“這麼緊張少爺帶回來的人,你看上少爺了?”
女人唾了他一口,在他胸口上捶了幾下,“滿嘴胡唚什麼!”
男人“嘖”了一聲,隻笑道:“看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老爺子沒多少日子好活了,日後這偌大的家業還不是少爺的?我要是你,就好好收攏少爺,以你的姿色,若是用心,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女人顯然被他說得心動了,安靜了半響,才道:“他這麼多年都沒娶親,鬼知道有什麼毛病!說不定跟他老子似的,也不中用!老頭子也就是沒其他兒子,否則這家業能不能交給他還兩說。倒不如我自己生一個,比靠男人不靠譜多了?”
芙蓉忍不住想為她鼓掌:說得好,有想法!
那男人估計是歇夠了,又重新蠢蠢欲動起來,聲音也粗了,笑道:“好,你生一個。將來讓我的兒子來繼承家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彆摸那兒~”女人的嬌喘聲也重新響起,又一輪酣暢淋漓的戰鬥開始了。
默默記下這兩個聲音,芙蓉打了個哈欠,決定回屋睡覺。
第二天上午,就有仆婦小心翼翼地抬了個屏風上明瑟樓來,芙蓉瞧著那屏風有些眼熟,問了一句,才知道原來這架屏風昨日就擱在設宴的水榭那兒,她看見的時候同雲老爺子誇了一句,結果老爺子轉頭便吩咐下去,令人抬過來給她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