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寧聽他語氣乖巧,心情稍微舒緩了一些,“下周你爺爺大壽,你記得帶梁喑回來,知不知道?”
沈棲垂著眼:“嗯,我知道了。”
“行了很晚了,你早點休息。”葉婉寧實在和他話不投機半句多,越說心裡越悶氣,“你彆總這麼死氣沉沉的,像你這種脾氣誰會喜歡你?”
沈棲:“嗯,我知道了。”
葉婉寧跟他說不通也懶得再教育,正準備掛電話:“等會,你們沒住一起?”
沈棲:“沒有。”
梁喑今晚並未表現出要和他一起住的意思,除了為他撐傘時的肩膀摩擦之外幾乎沒有任何肢體接觸。
“梁喑不……”葉婉寧動了動唇,覺得問梁喑想不想碰他這樣的話到底不妥,於是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算了先這樣吧,你記得管好自己的性子,少發脾氣,不要惹他不痛快,方便的時候記得催一催他注資的事,公司等不了多久,知不知道?”
“知道了。”
沈棲酒意這才上頭,掛掉電話腦袋昏昏地想:他到底什麼時候發過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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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棲被夢糾纏了半夜,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他宿醉頭疼,爬起來時鼻腔微堵,嗓子也有點發癢,是感冒的前兆。
沈棲還沒洗漱就揉著眼睛先下了樓,打算找何阿姨問問有沒有感冒藥,猝不及防看到在客廳裡接電話的梁喑。
腳步一停,徹底清醒了。
他忘了梁喑昨晚回家了。
沈棲踟躕兩秒,思忖該回樓上還是打招呼。
“威脅我?你問問他有幾條命拿這件事來威脅我,解決不了是我替他去死?少抬老爺子出來壓我,我給老爺子麵子不代表我要給他收拾殘局懂麼?”
“我說過,他執意要做就做,出了任何事不要到我跟前來哭,我沒那個興趣也沒那麼多時間幫他收拾爛攤子,現在出事了來找我?”
“過失?他指的過失是把一個項目預計賠掉二十六個億,一句輕飄飄的過失就能掩蓋所有過錯?他沒長腦子你也沒長腦子?”
“你告訴他,沒有本事就不要想搶這塊肥肉。”
梁喑語氣嚴厲暗藏怒意,每一個字都透露著身為掌權者的威壓。
“他的命?你覺得我在乎他那條命?告訴他父親,讓他老老實實把人帶回去,這件事我會替他解決,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再有一次讓他給梁維安收屍。”
沈棲聽見最後一個字時猛地打了個寒噤。
“哎呀,沈棲起來啦?快過來吃早飯,先生還在等你呢。”何阿姨端來早餐,笑著和他打招呼。
沈棲被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叫回神,慢了半拍地點了點頭。
梁喑正好結束通話,回過頭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
沈棲有一種被那淩厲視線從頭到腳削過一遍的錯覺,心猛地打了個突。
梁喑其實早看見他了,人就映在反光的立柱上。
少年眼底帶著嗬欠的薄霧,頭發軟軟地垂在額角,皮膚白潤紅唇丹緋,揉著眼睛的模樣像隻剛化成人形的長毛三花兒。
“起來了?”梁喑剛訓過人,聲音裡難免帶一些未消散的冷戾,“幾點了?”
沈棲脊背僵硬,下意識道歉:“對不起,我以後會早起的。”
“去洗漱。”
沈棲用最快的速度回了房間,平穩呼吸調整心情,洗漱完換掉睡衣,穿上得體乾淨的白襯衫與露出白皙腳腕的牛仔長褲,踩著綿軟的室內拖鞋回到餐桌前。
因著梁喑在家,早餐比平時稍多一些。
他口味清淡偏中式,何阿姨用鮮筍嫩藕青葵做了幾樣清淡小菜,顏色青翠乾淨很有食欲,桂花糖澆的芋苗顏色深紅,蝦餃軟黃透明蒸酥細巧,再配上小半鍋用料上乘的海鮮粥。
沒有燕窩鮑參,甚至不像沈家那樣豐盛複雜。
沈棲正想著,眼前出現一隻色澤溫潤的白玉碗,順著碗沿看過去便是那隻青筋明晰骨骼修長的手,似乎帶著滾燙的溫度與無窮的力量。
他連忙接過來:“謝謝梁先生。”
“嗓子怎麼了?”
沈棲很輕地清了清嗓子:“有點感冒。”
梁喑剛發完一通火,這會兒完全沒有耐心,看他眼含水汽眼尾緋紅,索性一抬手按在他額頭上,當即蹙起眉:“燒成這樣叫有一點?你三歲?”
沈棲被他罵得一呆,捧著碗沒敢動。
何阿姨聽見他訓人,連忙過來打圓場:“先生,他可能一時病了沒反應過來,我一會去找體溫計給他測測。”
“病沒病還需要反應?不舒服不知道嗎?非要折騰出大問題了才知道?”梁喑厲聲駁斥,一大早讓那一哭二鬨氣得頭疼,族裡那些個老的不省心,家裡這個小的也添堵。
何阿姨雖照顧他久知道脾性,也不敢真頂撞,隻好試探著勸:“他年紀小,您彆跟他動氣,瞧你把他都嚇成什麼樣了,有什麼等吃完飯再說不成麼?”
梁喑也不是真要罵他,全是剛才那通電話的餘怒未消,牽連了無辜的沈棲。
他壓下脾氣,給沈棲遞了個勺子:“先吃飯,吃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