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成了一種內心的依賴,這種依賴無關於年齡,也無關於任何的感情,隻是一個歌手迫切的想要得知原作者對她對的看法。
因為於躍此刻給與的肯定,是比所有其他人給出的肯定來的更為重要。
“很好啊,我很期待你在央視舞台上的演出!”於躍不吝讚美,十分認可簡冰淩的實力。
聽到於躍的肯定,簡冰淩的臉上露出了十分明顯的喜色。
若是一個健全的簡冰淩,並不會在這個時候對一個比自己笑了好幾歲的弟弟的肯定露出這麼明顯的喜色。
但是此刻的韓冰淩並不健全,幾年的目盲生活讓她真實的內心變得十分脆弱,所以相比之下,她更顯得像個小孩子一樣,迫切的需要重要的人的肯定。
這樣她的內心才會顯得更加的充實。
於躍看著簡冰淩那雙空洞迷茫的雙眼,心裡有些不舒服。
卻一時間又想不出任何安慰人的話。
“你說,咱們這首歌能上春晚嗎?”簡冰淩問道。
“能的,一定能的。”
“但願吧。”
“即便是真的上不了春晚,也絕對能夠上得了央視其他的大舞台。這點你得相信,相信自己的歌聲能夠打動所有的人,也要相信我這首歌是足夠的優秀。”
“嗯,謝謝你。”簡冰淩微笑道。
“這有什麼好謝的,我是實話實說。”
簡冰淩搖了搖頭。
“我是謝謝你能夠寫出這樣優秀的歌曲,還能夠選上了我,讓我感覺我的生活又變得有意義了。”
簡冰淩說道:“在失明後的一段時間裡,我感覺我的人生似乎沒有了任何的價值。即便嘴上說著要積極樂觀的生活,要永不放棄自己。但是心裡其實知道,自己的內心已經陷入了一潭死水之中。”
說到這,簡冰淩放在椅把的雙手,不自覺得握緊了椅把。
“那時候不但自己的視野裡全是黑的,什麼都看不見。其實自己的內心也是一片的漆黑。”簡冰淩陷入了回憶。“你知道嗎,那一天下午,我原本如同往常一樣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承受著已經習慣了的無聊生活。然而家人卻在這時候通知我說,有一首歌,電視台需要找一個盲人歌手演唱,問我有沒有意向唱這首歌。”
簡冰淩笑道:“原本我是沒有興趣的,一點興趣都沒有,還很煩躁。就好像自從我失明之後,所有人都把我當成廢人一般的看護著,今天讓我接受張三的慰問,明天接受李四的同情,偶爾還有人憐憫般的說要給我什麼什麼舞台演出,一切都隻是為了噱頭。讓被人看到我值得同情可憐的樣子。所以有一段時間,我對這些東西十分的反感。”
“我那段時間經常會發脾氣,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感覺我這一輩子也就這麼結束了。再也沒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了,我感受不到自身的價值。感覺這個世界有我沒我都一樣,少了一個我,隻是少了一個長得還算可以的瞎子,一個躲在家裡的瞎子。但是找到我的電視台記者表示,不管我答不答應,他還是非常希望我能夠聽一遍這首歌曲,他說因為這首歌曲是專門為盲人所寫的,不想讓任何一位盲人錯過了這首好的歌曲。其實當時他的話,我還是聽嗤之以鼻的。”
“我當時在想,‘專門為盲人寫的歌?’,寫這首歌的人自己有瞎過嗎?就敢大言不慚的說為盲人寫歌?我當時以為,這一定又是一首同情、憐憫、鼓勵等等內容為基調的勵誌歌曲,甚至我還能想到很多鼓勵的話放在了這首歌曲裡。然而當我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因為當我聽到第一句歌詞‘如果我能看得見,就能輕易的分辨白天黑夜’的時候,我就發現,這首歌竟然是從盲人的視角去寫的歌曲。當時,聽完你演唱的版本後,我的淚水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流了下來。而且是不停的在流淚,怎麼也止不住。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就這麼的感動,感動的淚水都停不下來,因為從小到大我都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情況。但是事實就是,我不管怎麼想去止住淚水,都完全止不住,我想,這大概就是我那一刻內心最為真實的情感吧。”
“我記得當時我還問了一句,這首歌是不是也是一個盲人寫的,是不是跟我一樣,生了病之後才變成盲人的。當時他們告訴我不是的時候,我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因為我感覺這就是在寫我內心真實的感受。然後他們才把你的創作過程告訴了我,也希望有一個盲人歌手能夠站出來傳遞正能量,後來我就答應了。”
“我當時想,你可能就是那種真正的天才吧。”簡冰淩雖然看不見,但還是本能的向於躍的方向轉過頭來,說道:“所以我得謝謝你,謝謝你創作的這首歌。”
於躍一直聆聽著簡冰淩的話,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單純的聆聽。
簡冰淩雖然一直都沒聽到於躍的任何的回應,但是她堅信於躍一直坐在她身邊,在聽她述說著這一切。
這一刻,這兩人無形中達成了一種默契,一種叫做聆聽,一種叫做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