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毛料, 白景打算先解那塊開了天窗的。
這塊半賭毛料經過幾次切割，隻剩了大約三四公分的厚度，呈扁平的圓柱體形狀，另一邊的切麵上還有幾道細小的裂紋, 很多人都不看好。
解石師傅正打算上手, 白景輕聲道：“師傅，我自己來解吧。”
這塊毛料他用感知力測試過了, 隻有靠近窗口那薄薄的一層切麵有綠, 幾乎相當於靠皮綠了。但若是有可能，他還是想解出來, 哪怕隻有一點翡翠。
桌子上放置的自動切石機大約有五十厘米高，高度可上下調整, 通體白色。
機身采用的是質量很輕的高分子材料，整體輕巧靈活，並且很容易操作。
白景略微擺弄了幾下便明白了操作方法。
他將那塊扁平的毛料豎立起來, 按下感應按鈕，兩旁的機械抓手便自動將毛料穩穩的固定住, 沒有絲毫晃動。
雖然他的學習速度很快, 但周圍的人還是看出了他是新手, 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切石的刀具用的是激光切割技術, 還配有自動紅外識彆係統，隻要在毛料上用特殊材料畫好線, 便能自動識彆切割點，從而用激光刀快速切割，簡單快捷。
在如此高科技的時代，解石其實不難，最難的是如何辨彆毛料內部翡翠的走向, 準確畫出切割線。
既要保證一兩刀出綠，同時又不傷及裡麵的玉肉，這就是考驗經驗和眼力的時候了。
很多解石師傅為了保持手感，並不會用紅外識彆係統定位，而是用激光刀手動切割，這樣萬一在中途發現不對（比如出了綠），便能及時進行糾正。
白景固定好毛料後，在距離窗口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劃了一條線，按下切割按鈕。
激光刀並沒有刀刃，隻有一道藍色的激光束，泛著幽幽的冷光，像是劍客手中淩厲的刀鋒。
‘刀鋒’直刺入毛料皮殼，一刀便將這塊扁平的毛料一分為二。
眾人急忙湊近了看，或是抬頭看向投影屏，隻見這切割線畫的極為準確：
有天窗的那部分毛料切麵光滑平整，透著瑩綠的色澤，沒有一絲裂痕；而另一半則布滿了細小的裂紋。
這一刀竟然將綹裂完全分開了！
這、這......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連解石師傅都有些佩服地看向白景，即使是他也不一定能切得這麼準確。
那個毛料商也頗為震驚，難道這少年還是個高手？
不過聯想到對方生疏的操作，哼，或許是湊巧了吧。
“小少爺，您這技術確實不錯。不過，這毛料算是賭垮了吧？”
那個毛料商嘲諷地看著白景，心中卻有幾分竊喜。
幸好他沒買這塊毛料，切得再好又如何，就是個靠皮綠，隻有薄薄的一層，能有兩三千星幣都是多的！
“唉，還是垮了。”
“三萬星幣全打了水漂了！”
“這小少爺還是太年輕，毛料商都不叫價，他逞什麼能？”
圍觀的人紛紛搖頭。
到現在為止，這塊價值一百五十萬的半賭毛料已經沒有懸念了，簡直垮得不能再垮。
那個天窗開得角度實在太巧，剛好將最上麵完好的那一點翡翠透了出來，造成沒有裂的假象，其實下半部分都是裂紋，隻能解出這樣一塊‘靠皮綠’。
他們正打算離開時，發現少年將這塊切垮的毛料放在一邊，將那塊廢料固定在了切石機上麵。
‘還是不死心啊。’這是眾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白景沒有像方才那樣一刀切開，而是在距離切口一公分處劃了一道線。
剛剛那塊是因為綹裂造成的碎玉太多了，如果切得不仔細，恐怕連薄薄的一層都切不出來，馬上就會變得一文不值。
在那種情況下，他隻好快刀斬亂麻，在儘量不傷及玉肉的情況下將它一刀切出，兩千星幣也是星幣，絕對不能浪費。
但是這次，他不能再讓人懷疑。
隨著藍色的激光束落下，不出所料，切口是白花花的石頭。
眾人不禁大搖其頭，那個毛料商更是不屑地嗤笑一聲，就差將‘輕蔑’兩字寫在臉上了。
金茂和安歌心中同樣緊張得不行，作為白景的朋友，他們當然希望對方能解出翡翠，狠狠打他們的臉。
更不要說這還關係到賭石師最為看重的賭漲率。
賭石公會作為僅次於帝國軍部的龐大組織，有訪問光腦交易記錄的權限。
在帝國範圍內售賣的所有毛料都必須登記對應的編號，並將其全息投影錄入係統資料庫中。
任何一次購買毛料、賣出毛料的過程，凡是用光腦進行交易，每一筆都會完全統計，然後自動計算賭漲率。
之前也有某些世家弟子利用規則作假，將賭垮的翡翠讓自己人用高價購買，卻被量子分析儀查出，給予此人剝奪其賭石師身份、終生禁止賭石的懲罰。
從此之後，再無人敢輕易挑戰賭石公會的權威。
白景若是賭垮，一定會降低賭漲率，對於剛起步的他是很不利的。
藍色的激光刀再次冒出冷光，第二刀落下，又切掉了大約一公分的厚度，露出的切麵依舊是白花花的石頭。
“唉，不過是一塊廢料，直接從中間切一刀算了！”
“沒意思，再切也切不出綠來，走了走了——”
“就是，一塊廢料有什麼可看的，還不如自己挑一塊。”
連續切了兩刀都沒有出綠，很多人早就不耐煩了，三三兩兩的離開了這家店，朝旁邊的店鋪走去。
王平一向帶笑的臉上也變得著急起來，方才切垮了一塊一百多萬的毛料已經很趕客了，要是這塊的廢料又切垮，他這店鋪還怎麼做生意啊？唉！
白景對於旁人的反應絲毫沒有理會，繼續切下第三刀。
“快看，出綠了！”
“大漲，絕對的大漲！”
“真是絕了，誰能料到一塊廢料中也能開出翡翠來？！”
“漲了——漲了——”
見到出綠，攤主王平重重鬆了一口氣，急忙大聲喊了起來。
沒走多遠的人們聽到聲音立刻返了回來，甚至比之前圍著的人還多，幾乎擠滿了整個店鋪，讓王平樂的眉開眼笑。
這塊毛料表麵可沒有綹裂和癬，基本不存在內部被破壞的可能性，隻要不是靠皮綠，那就是絕對的大漲。
見到出綠，白景將激光刀的按鈕關閉，換上了磨砂輪。
這個磨砂輪很是小巧，手柄設置有微型的力量感應儀，會將力度進行柔化和調整，隻要仔細一點絕對不會傷到裡麵的玉肉。
磨砂輪采用的是納米微粒技術，白景將它接觸到毛料表麵時，不怎麼用力便將四周的碎石打磨掉，手部也不會有震動感，很是舒適。
而打磨掉的碎石全部化成了顆粒狀垂直落下，下方有自動清掃工具將碎末清理乾淨，完全不會落在操作的人身上。
隨著周圍的皮殼被不斷擦落，裡麵的翡翠被解出了一部分，解石師傅淋了些水上去，讓眾人看得更加分明。
“天啊，是僅次於冰種的芙蓉種！”
“太漂亮了，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比起冰種也不遑多讓啊。”
“奇跡，這是奇跡——”
一塊一文不值的廢料中竟然開出了價值百萬的芙蓉種翡翠，這不是奇跡是什麼？
之前還麵露嘲諷的毛料商死死盯著露出的切麵，眼神發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塊廢料中竟然能開出僅次於冰種的芙蓉種翡翠！
想到剛剛自己還在得意洋洋地奚落對方，他不由得臉色漲紅，像是被人接連抽了好幾個巴掌，很是難堪。
難堪之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麵容一瞬間變得慘白，身體也開始搖搖欲墜。
是他、是他親手將這塊毛料送到了少年手中！
若是自己花六萬星幣買下那幾塊廢料，這塊芙蓉種翡翠豈不就是自己的了？！
枉費他還討價還價一番，自詡眼光毒辣，原來最蠢的人是他自己。
在這一刻，無儘的懊悔與不甘如同潮水一般將他淹沒，他終於體會到了比餘老板更強烈的失落感，這種滋味可真是苦不堪言。
其餘毛料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立刻站遠了與他撇清關係。
這塊芙蓉種他們還想拿到手，可不想惹惱毛料的主人。眼看翡翠已經解了三分之一了，若是再不出手，解出明料可就更貴了。
“小少爺，我出一百萬星幣，您直接將這毛料轉給我吧。”
“我出一百二十萬。”
“一百五十萬！”
短短幾分鐘，這塊三萬星幣的毛料足足翻了五十倍，與購買整塊半賭毛料的價格一樣了。
白景沒有同意，繼續開始解石。
大約十分鐘過後，周圍的碎石都被清理完畢，露出了翡翠完整的形狀。
這是一塊半球型的芙蓉種翡翠，大約有半個足球大小，重達6.2公斤。
整塊翡翠透明度很高，如水般潤澤，如芙蓉花一般淡雅，通體沒有一絲雜質，純淨程度完全不亞於冰種。
淡淡的綠色從內部透出，不像陽綠那樣濃豔，更像是春風拂過的嫩葉般淺淺淡淡。
其顏色純正柔和，整體色澤均勻，質地細膩溫潤，若是以人來類比，便如同江南女子的溫婉，清麗動人。
王平笑的牙不見眼，立刻將鞭炮掛在門口。
隻聽劈裡啪啦一陣響動，其他攤位上的人紛紛放下手中的毛料跑來這裡，想要蹭一蹭喜氣。
看著這塊清雅純澈的翡翠，所有人心中都湧上了喜愛激動之情。
小胖子金茂看向白景的目光已經像是看神祇了，在一塊廢料中解出了芙蓉種翡翠，除了他景哥還有誰？！
“小少爺，我出兩百萬星幣購買這塊翡翠。”
“我出兩百五十萬。”
“三百萬！”
“四百萬，我出四百萬！”
眾人一看，這不是那個連六萬星幣都不肯出、言而無信的毛料商嗎？
剛剛六萬星幣不買，現在花四百萬，嘖，可真是活該。
四百萬的價格對於這塊芙蓉種翡翠來說算是高價了，其他毛料商沒有繼續喊價。
白景本打算賣掉，卻突然想起了與顧氏簽訂的協議。
他記得協議中有約定，開出的毛料顧氏享有優先購買權。
朝圍觀的眾人道了一聲抱歉，白景在切石機的遮擋下用光腦發起了通訊，同時開啟了一旁的聲音屏蔽儀。
通訊沒過幾秒便接通了。
白景沒想到會接通得這麼快。
看著對方成熟俊美的容顏，他愣了一下才道：“我在賭石街開出了芙蓉種翡翠，你要不要——”
優先收購？
顧元朝銳利的五官明顯柔和下來，黑眸中閃過幾分笑意，不待白景說完就溫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