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重達一百多公斤的毛料, 被惡裂分成了左右兩個部分。
左半邊靠近窗口的部分確實是粗豆種無疑，個頭不大，隻有四五公斤, 接下來便是白花花的石頭。
但是，再往裡六七公分, 除去靠近綹裂的那部分碎玉, 剩下的一半活性反應極強, 竟然全都是冰種和玻璃種陽綠翡翠，至少有十幾公斤！
而與之相反, 被惡裂隔開的右半邊、整整五六十公斤的毛料全是石頭, 一丁點翡翠都沒有。
白景又一次明確地感覺到，賭石擁有太多的不確定性。
即使再厲害的賭石師也無法通過外在表現和經驗，精準判斷出原石內部的翡翠分布和等級, 就像這塊毛料一樣。
攤主王平見白景對這塊表麵有惡裂的半賭毛料感興趣，雙眼閃過一抹亮光，立刻笑著湊了過來。
王平：“小少爺, 看上這塊毛料了？不得不說, 您眼光可真好。
您看看這塊毛料, 典型的老坑種，個頭這麼大，怎麼著也得出個二三十公斤的翡翠是吧？
要不是中間有條惡裂，哎呦, 那可太完美了——”
還在仔細查看那塊白鹽沙皮的中年人聞言朝這邊看了一眼，目露不屑。
嗬，就這塊毛料？
表麵鬆花蟒帶一個沒有，質地粗糙不說，中間還有一條破壞性極大的惡裂、以及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綹裂。
看皮殼斷裂的痕跡, 顯然是切了好幾刀都沒切出綠，迫不得已才換了地方重新擦，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擦出了一點綠，還是粗豆種的低檔翡翠。
切，莫不是從論斤賣的下腳料中挑出來的吧？
他說的還真沒錯。
自從一個多月前那塊帶綹裂的毛料解垮又大漲之後，專門賭裂的人多了不少。
有錢不賺王八蛋，何況是如此精明的攤主王平。
他將放在倉庫中的毛料盤點了一遍，將帶綹裂的十幾塊毛料全部挑了出來，看看能不能擦出綠。
若是出了綠便當成半賭毛料來賣。
然而下腳料不愧是下腳料，一連擦了八/九塊都沒擦出東西來，反而損失了不少星幣，作為商人的他怎能不心疼？
正在這時，王平看到了這塊個頭巨大的毛料，輕輕歎了口氣，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這塊毛料總重一百五十公斤，即使按最低價格每公斤300星幣來算，合計也要四五萬星幣。
若是切了半天都不出綠，那這塊毛料就很難賣出去了，畢竟誰會買一塊切垮的毛料呢？
但若是出了綠，價格起碼能翻十幾倍！
王平在腦海中飛速計算著利益得失，最後還是咬咬牙決定將它擦開。
他先讓解石師傅將磨砂輪開到最快的檔位，從右邊皮殼略微薄一點的地方擦石。擦了足足十幾分鐘，擦出的窗口全都是粗糙的石頭，不得已，解石師傅換上了激光刀。
藍色光束沿著皮殼兩三公分處落下，看到露出的切麵時，兩人齊齊歎了一口氣。
一番操作之後後，光切下來的廢料就有二十多公斤，還是沒有一絲出綠的跡象。
看著毛料右上方齊整的一角，王平不敢再繼續切石，再切就真的賣不出去了！
於是不死心地換了另一邊開始擦石。
他就不信了，這麼大一塊毛料，難道一點翡翠都沒有？？
幸好這次他的運氣沒有太差，換了一個方向後，沿著皮殼大概擦了三四公分，終於擦出了綠。
王平和解石師傅對視一眼，齊齊鬆了一口氣。
雖然開出的窗口隻有粗豆種級彆，且顏色斑駁不均，但他也不敢再繼續擦了，這麼多大大小小的綹裂，萬一再往裡擦上兩公分，翡翠變成碎玉可就完了。
於是這塊論斤賣的下腳料，搖身一變成了半賭毛料。
半賭毛料的底價基本不會低於一百萬星幣。
王平在腦海中盤算著，先標個高價，到時候哪怕將價格砍到五十萬星幣，比起原來的標價也翻了十幾倍，絕對賺個盆滿缽滿！
然而可惜的是，這塊毛料與其他半賭毛料相比表現實在太差，主動詢問者寥寥無幾。
幾位出價的人中，最高的一位隻出到二十五萬星幣。
一般粗豆種每公斤的價格在1.5-2萬星幣，花費二十五萬星幣想要賭漲的話，裡麵的豆種起碼要十幾公斤。
可是那裂綹明顯已深入毛料內部，能不能解出這麼多翡翠都難說，再往上加價風險實在太大。
王平死咬住五十萬的底價不賣，這些人搖了搖頭便走開了。
沒過幾天，隨著賭裂的風氣過去，這塊毛料便更無人問津了。
賭石圈子就是這樣，哪裡賭漲了之後，大家排著隊都要在這台解石機上解石，從這點小事上即可看出，賭石的人格外相信運氣這種東西。
自從白景從那塊賭裂的廢料中解出大漲的芙蓉種翡翠，接著又被閔老爺子看中後，人人都羨慕這種運氣，賭裂很是風靡了一段時間。
不過這種風氣向來不會持續太久，沒過幾天就消失不見。
對於王平來說，既然這塊毛料已經擦出綠了，他便不可能再低價賣出。
哪怕放上幾個月、半年又如何？
隻要最後能賺到錢就行。
無外乎王平能在賭石街拿到最好的位置，生意長盛不衰，單看這份耐心就無人能及。
這塊毛料白景剛剛已經用感知力探測過了，除了四五公斤重的豆種之外，還有至少十幾公斤的冰種和玻璃種翡翠，總價超過兩千萬，他是一定要將它買下來的。
有了這塊毛料，起碼兩個月內提取五級和六級能量液的原材料都不用愁了。
麵對王平殷勤的態度，白景輕輕點了點頭：“嗯，我隨便買來練練手。
就像你說的，這塊毛料這麼大，裡麵應該會有翡翠吧，不知價格是多少？”
王平在心中暗笑，不枉他等了一個多月死咬著沒有鬆口，這不，生意來了。
“小少爺，嗐，都是熟客我也不給您多要了，這塊毛料150萬您直接拿走。”
白景沉吟不語。
這個價格他確實能接受，就裡麵的翡翠而言，哪怕在這個基礎上翻上三倍、四倍他也會買。
不過，他可沒有這麼傻。
這塊毛料表現一般，根本不值這麼多星幣，必須要討價還價一番。
白景：“毛料我看過了，明顯是出自新場口的毛料，表麵沒有蠟殼和風化的痕跡，種也不老。
中間的這一道惡裂幾乎將毛料一分為二，很有可能會影響到裡麵的玉肉；再從開出的窗口來看，也隻是比較劣質的粗豆種。
所以，這塊毛料我隻出五十萬星幣。”
王平聽到出價，心中已經十分滿意了，四萬星幣的毛料賣到了五十萬，足足翻了十幾倍！
不過他還是穩定好情緒，把價格又往上加了加：“小少爺，這裂綹確實對毛料有影響，不過賭石還有專門賭裂的，裡麵是什麼情況都說不好，萬一像您上次那樣大漲呢？
您要是想拿，再加十萬，六十萬，怎麼樣？”
見白景不為所動，王平心思一轉，看到了他身後的購物車：
“這樣吧，六十萬星幣，除了這塊毛料之外，您購物車挑選的幾塊就當做搭頭了，不收錢。”
白景輕輕蹙眉，裝作很勉強的樣子，思考了一會兒才同意。
掃碼付款後，旁邊中年人看白景的目光已經像在看傻子了。
像這種帶著惡裂的破石頭也有人買？
還六十萬星幣，真是錢多得沒處花了。
他嗤笑一聲，招呼攤主過來，打算買這塊白鹽沙皮的毛料。
中年人方才拿著放大鏡看了半天，確認表麵沒有任何綹裂和癬等破壞玉肉的地方，而且用強光燈沿著窗口往裡照射，十分清透的冰種，色澤也是很漂亮的蔥心綠，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現在唯一需要關注的是這塊毛料的價格。
王平適時來到中年人身邊，笑著道：“常老板，您看得怎麼樣了？以您的眼力想必心中早有決斷了吧？”
中年人姓常名青，五六年前還是一位不值一提的小商販，某一天走了好運，在粗劣的下腳料中賭漲了一塊價值千萬的玻璃種祖母綠翡翠，一時間身價倍增。
俗話說，‘狗屎地裡出高綠’。
不管是不是運氣使然，總之，這位常老板一夜暴富是真的。
之後他便專注於賭石，幾年來確實練就了一番眼力，如今資產已經上億，再不是之前藉藉無名的小人物了。
身份上來了，語氣不自然的也帶上了幾分傲然：“嗯。王平，你挑選毛料的眼力見漲啊，這塊白鹽沙皮確實是塊好料。”
王平嘿嘿一笑：“這都是托了常老板的福。”
常青冷哼一聲：“多少錢？彆給我整那些虛的，你知道我的眼力。”
說完還瞥了旁邊的白景一眼。
王平哎呦一聲：“哪敢呢？
您當年在下腳料裡解出玻璃種翡翠的事跡，直到現在很多人都記得呢。這塊白鹽沙皮——”
王平壓低了聲音：“您要想買，550萬不議價。”
說完，他擺出一臉肉痛的神色，“一共就賺您10萬星幣，還得搭上運費，要不是指望著您給店裡帶帶生意，價格哪會這麼低。”
他倒也沒說錯，這種明麵上的好料確實賺不了太多，不過三四十萬總是有的。
常青聽到對方的恭維本就有些飄飄然，加上在賭石街混跡多年，也了解白鹽沙皮的市場價格，很快便答應了。
王平收到星幣，殷切地問道：“常老板要現場解石的吧？我馬上跟解石師傅說一聲，先解您的。”
常青：“是要現場解。
不過解石師傅就不用了，這塊好料可不能擦壞一點，我自己解。”
一邊說，一邊慢條斯理地解開了手腕上的寶石袖扣，朝店內走去。
見到有人解石，眾人呼啦啦地圍了上來。
小胖子金茂自然是不會錯過這種熱鬨的，再說他和安歌每人已經挑了十塊毛料，不怕最後一個積分不到手。
要是都解垮了，大不了一會兒再挑幾塊。
金茂這次動作很快，拉著白景和安歌衝到了最裡麵的一層，外麵的屏幕確實也能看的清楚，但還差了那麼點意思。
一看到這塊毛料，人們便紛紛議論起來。
“白鹽沙皮，白沙皮中的上等貨，看起來表現很不錯啊。”
“那是，你看窗口都出冰種了！”
“冰種？嘶，我看看——還真是。”
“表現這麼好，這塊毛料垮不了。”
人人都對這塊毛料抱有很高的期望。
白鹽沙皮的毛料質地細膩，本來就容易出冰種、玻璃種這樣的高檔翡翠，再加上擦開的窗口為冰種，幾乎算是半明料了。
明料指的就是將原料按對半分或者等塊分，把皮殼剝乾淨再拋光，這樣就能把翡翠的品質看的一清二楚了，解出明料相當於毫無懸念。
有人認出了常青，這位的發家史他們有所了解，這下不由得更加篤定。
就連攤主王平也提前準備好了鞭炮，隻等著這塊毛料解出來拿來招攬生意。
常青對周圍人的議論聲十分滿意。
這幾個月賭石街新人頻出，尤其聽說一位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然得了閔老爺子的青眼，真是走了狗屎運。
若是他在場，哪裡有這小子的事？
所以，這次常青除了賭石之外，也是為了宣揚自己的名聲。
這塊白鹽沙皮大約十三公斤重，皮不厚。
磨砂輪沿著窗口擦了幾分鐘，便擦出了三四公分的翡翠來，透出的質地和窗口完全一致，清透如冰，柔嫩的綠色帶了些許黃色，顏色均勻，是冰種蔥心綠無疑！
這時，毛料上方已經解出了成人/拳頭大小的翡翠，拿強光燈一照，透光性很強，能看到更深處的翡翠，個頭絕對不小。
周圍觀看的幾位毛料商動了心思，看這個勢頭，估計裡麵的冰種不低於上千萬了，於是紛紛出起價來
“常老板，我出七百萬買下這塊翡翠，您不如將風險轉給我。”
“我出八百萬，常老板，您看——”
常青抬頭看了他們幾眼，輕哼一聲，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表明是不打算賣了。
幾位毛料商在心中歎息了一聲。
像他們這些人，整日混跡在賭石街，隻收購已經解出一部分的毛料或者明料，這樣可以將風險壓到最低。
至於沒有解開的全賭毛料，風險太大，他們是不會碰的。
不過，相比較明料而言，他們更樂意收購這種解了一半，且基本確定翡翠走向的料子。就像這塊冰種蔥心綠一樣，風險不大，利潤也高。
若是等裡麵的翡翠全部解出來，價格就會變得十分透明，剩下的利潤空間也小了，賺不了多少星幣。
可惜，他們能看出來的，毛料主人同樣能看出來，所以是不會在半途出售的。
隻能等到翡翠完全解出來了！
磨砂輪沿著薄薄的皮殼一層層往裡擦，隨著碎石落下，毛料也解了三分之一。
圍觀的人更是激動，再往裡擦三四公分就賭漲了！
然而這時候，常青的握住磨砂輪的手突然一頓，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怎麼了？”
“不知道啊，似乎沒看出什麼。”
圍觀的人群見他停了，語氣帶了幾分疑惑，由於角度問題，他們看不到翡翠的內部。
常青在操作磨砂輪的時候，忽然瞥見內部有一條隱隱的裂紋，這才猛然停下了動作。
可是這塊毛料他在買之前仔仔細細地拿著放大鏡觀察了數十遍，連毛料上的花紋都一一看過了，他可以保證，絕對沒有裂綹存在！
‘或許是我看錯了。’
常青深吸一口氣，有些忐忑地拿出強光燈一照，心頓時涼了。
隻見強烈的光束穿透翡翠表麵，由於透光性強，清晰地照射出的翡翠內部，有細小的裂痕分布在內部的翡翠中，一條條的不是很密，卻足以破壞玉肉了。
“謔，竟然是隱形綹！”
“這種綹裂真是...唉，防不勝防啊。”
“冰種蔥心綠，多好的種水，可惜了——”
雖然很多人顧忌著常青的地位沒有直接說賭垮，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塊毛料完全垮了，唉，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