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渡邊跟著宣妃去了順寧宮。
順寧宮距離鳳梧宮很近,宮裡冷冷清清,人並不多。
前殿是宣妃住的主殿,花園裡一點花都沒有,全都犁成了地,不知道種的什麼。兩邊還有些果樹,看不出來品種。
宣妃先是叫人去小廚房燒飯,然後轉身看向身後跟著的七皇子,歎了口氣。
她自己懵的,被這孩子一黏,就暈暈乎乎的把人帶了來。
曲渡邊走哪跟哪,活脫脫一個小尾巴。
他湊上來抱住宣妃小腿,“宣娘娘~”
漲點好感度吧,美麗大方的宣娘娘,快快漲滿,他願意一生葷素搭配。
宣妃通知皇帝接人的話壓在喉間,想著留七皇子吃一頓飯也可以,“飯還得待會兒,我要處理剛鏟的土,你自己玩一會兒?”
曲渡邊:“好!”
葉小遠無奈拱手,“麻煩宣妃娘娘了。”
宣妃:“你們也跟著進來吧。”
四人去到殿內,宣妃在炭盆上放了個瓷盆,將土分批放進去,炒燙後盛在另一個木桶中。
炒土,高溫消毒。
曲渡邊在旁邊瞧著,時不時幫忙遞小鏟子。
宮人不說話,宣妃不說話,葉小遠跟溫小春搞不明白為何他們家殿下非要來順寧宮,也不知道說什麼。
宣妃見這孩子一直盯著土看,思索幾秒,便叫宮女拿個小碗出來,把炒熟消毒的土裝了一碗,然後往裡麵倒了適當的溫水,遞給曲渡邊。
“給。”
曲渡邊又往宣妃旁邊悄咪咪挪了挪:“宣娘娘,要我幫忙做什麼嗎?”
要他幫忙可就得漲好感度了哦!
“不用,”宣妃搖頭,出口就是幫忙的話,這孩子真是很懂事,或許是之前在居安殿過的太苦,才養成這般性子。
小孩子不用這麼早就學得隱忍,宣妃語氣溫和:“明明看了這麼久,都不問我要,我都看出來了,這土都炒過篩過,乾淨的,你去玩吧。”
曲渡邊微微沉默,“玩什麼?”
宣妃推碗,“玩泥巴,不用拘束。”
曲渡邊:“……”
曲渡邊在葉小遠、溫小春、以及宣妃鼓勵的注視下,繃著小臉玩了二十來分鐘的泥巴。
這期間,宣妃的好感度加了三點,曲渡邊越玩越放鬆,泥巴真好玩。
等小廚房那邊終於做好了午膳,大膳房也送來了一份雲霓餅,宣妃說吃飯的時候,他當即把捏泥巴的小碗一推,飛快奔赴飯桌。
宣妃叫葉小遠給他淨了手。
“順寧宮除了我之外,後殿還住了位郭常在,她生下的公主,名義上養在我名下,但實際還是她一直在照顧。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小孩子該吃什麼,你喜歡那個與我說便是。”
曲渡邊卷起袖子,舉起木勺,“我很不挑食的,特彆好養。”
宣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她雖沒有養過孩子,但見彆人養過,兩歲半的孩子該是多高多重總有個大概估計,但七殿下看起來,可比後殿的公主兩歲多的時候都要瘦小。
所以剛剛那句話就顯得沒有說服力。
她也並未多說,隻叫宮女給他多夾些菜。
眼見著氛圍比最開始活絡了,曲渡邊才主動道:“今天好多娘娘來抓我。”
宣妃:“嗯?”
隨即了然,身邊宮女跟她說過一耳朵,七皇子要選養母的事,此關節上,這孩子可不就成了香餑餑。
宣妃:“所以跟著我來順寧宮是為了躲她們?”
“是為了躲陛下,要是他知道禦花園的事,會揍我的。”
這孩子跟小大人似的,愁的眉毛打結,宣妃好笑說:“陛下哪裡會隨便打皇子,你還小,一般惹禍他不會生氣。不過…剛開始就想問了,你怎麼叫他陛下呢?”
曲渡邊深沉道:“還不到喊爹的時候。”
爹得用在刀刃上。
“那什麼時候喊?”
曲渡邊算了算時間:“快了吧?”
正巧,外頭有宮人進來通報,語氣匆匆:“娘娘,陛下到了!”
宣妃皺著眉放下碗筷,竟絲毫不避諱旁人,說了句:“怎麼這個時候來,會不會挑時間。”
曲渡邊:“?”
雖然大周朝前世沒有,但他知道,正常妃子是不會針對皇帝說這樣的話的。
他藏下疑惑,從凳子上下來,跟著宣妃到了前殿院中,亦步亦趨的跟在宣妃身後,躲在宣妃裙子後麵。
崇昭帝大跨步進來,站在院中,餘公公擦了擦汗,拚命給葉小遠和溫小春使眼色。
宣妃福身:“參見陛下。”
曲渡邊悄悄從宣妃裙子後麵探出小腦袋來, 扭捏的露出羞澀的笑:“參見陛下。”
崇昭帝臉色黑如鍋底,歘地抽出一根不知道從哪扒拉出來的戒尺,“還躲!給朕出來!!”他大步流星的朝著曲渡邊走來。
曲渡邊轉身就跑,跟崇昭帝在院子裡兜圈。
他邊跑邊喊:“是六哥大聲說出去的!我隻是偷偷告訴他,陛下怎麼不去打六哥?”
“你若是不說,小六豈能知道!”
崇昭帝實在是氣懵了,一下午的功夫,大半個皇宮都知道了他,堂堂大周皇帝,被妃子們統一送上補身體的藥,這不是擺明了告訴旁人他不行嗎?更彆提那丟人的噓噓之事!
偏他還不能辟謠,怎麼辟?再跟滿皇宮說一遍,他身體沒問題,噓噓也不聽口哨?
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跑了兩圈,崇昭帝猛一跨步,把那到處亂竄的小兒子逮了起來,抓住厚厚的衣服提溜在空中,手中戒尺正欲揚起,曲渡邊迅速往前一撲,手死死抱住崇昭帝的脖子,腿盤在他胸膛前,嚎的撕心裂肺:
“打人啦!陛下打人啦!!”
崇昭帝被他勒的險些斷氣,“你給朕鬆開!”
他還不得不騰出一隻手托住這小子的腿,這麼鬨騰,摔下去怕是骨頭都斷了!
餘公公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蒼天在上,他餘德才跟著陛下這麼多年什麼沒見過,但今天這場景他是真的沒見過。
看了一圈順寧宮中其他人,他又滿意起來,這起子人裡張嘴的張嘴,捂眼的捂眼,哪個也比不上他鎮定。
崇昭帝越來越生氣,耳邊卻突然傳來咳嗽聲,這惹人惱的小崽子似乎是被風嗆住,一連咳了好幾聲,剛剛跑的那兩圈算是劇烈運動,呼吸也很急促。
他猛地想起來,小七病好的非常快,但太醫說好得快不代表完全沒事兒了,有可能再次複發。
舉著的戒尺開始猶猶豫豫,萬一再給打病了,遭罪的不止是小兒子,還有他。
要不意思意思隻打一下算了。
戒尺再次舉起!
肩膀上的小子又嚎:“爹!好疼!”
……戒尺打不下去了。崇昭帝怒道:“朕還沒打呢!”
曲渡邊哼唧兩聲,“我真不是故意的。”
“挨打的時候知道叫爹了…還有,朕是你父皇,你叫爹成何體統!”
“哦,”曲渡邊,“陛下。”
崇昭帝:“……”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還是餘公公上前來,極有眼力的把那戒尺拿走了,給了崇昭帝一個台階下,“陛下,小殿下大病初愈,也不是故意的,他知道錯了。”
葉小遠連連點頭:“是的陛下。”
他給溫小春使了個顏色,後者立即又從餘公公那裡將戒尺拿過來,藏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