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遊戲第二天,楚皓來和他打電話道了歉。
“言言,是我不對,我當時不應該和他們一起指責你,”楚皓說,“我明知道你不會玩上單,我還——”
“好了。”
顧輕言打斷了他的話,懶得再聽:“我不在意,沒事。”
“真的嗎?”
楚皓有些喜出望外:“那今天中午,我們......”
“中午我有事,就不一起吃飯了吧,”顧輕言說,“你還有彆的事嗎?沒有我先掛了。”
他不是很想見到楚皓。
打遊戲的時候被指責倒是小事,他一直知道楚皓是個勝負心極強的人,也不是沒見過打遊戲時他與往常不同的暴躁的樣子,所以根本沒怎麼當回事。
但有兩件事讓他不得不計較。
第一,是秦雲說話間無意透露的他們倆經常雙排的事。第二,就是打完遊戲後他們出去吃宵夜的事。
顧輕言身體不好,一些重油重鹽的食物不能多吃,所以不會和楚皓出去吃宵夜,這就意味著楚皓或許需要一個宵夜搭子。
這個搭子就是秦雲。
他倒不是反對楚皓交朋友,隻是他忽然覺得在楚皓身邊,自己好像已經不是最親密的那個人了,雖然他現在沒有什麼證據。
顧輕言覺得自己需要時間理一理。
他垂眸看著桌上的木雕圖紙發愣,一早上什麼都沒心情乾。
顧家的兩個老人是做傳統木雕的,顧輕言的父親對木雕的造詣不深,這份天賦就被隔代遺傳到了顧輕言身上,從小他就很有靈性,作品獲過省級的大獎,長大後開了個微.店出售自己雕的一些小巧的作品,銷量和口碑都很不錯。
上個月他想起楚皓要過生日了,可想不出今年要送什麼,最後決定給楚皓雕個木像小人。
但是他剛把身體雕出來手腕就受傷了,無奈隻能暫時擱置計劃。現在傷好了,他卻對這個禮物失去做下去的興趣,也不太想送給楚皓了。
等顧輕言回過神時,他手裡的鉛筆正在圖紙上清掃,原本畫中楚皓粗糙的五官被他改了幾筆,愈發酷似另一個人。
楚山野。
他心頭猛地跳了下,蹙眉將改的那幾筆擦掉,把圖紙放回了原處,暫時不太想看見它。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震,他隨手接起來,楚皓的聲音在對麵響起:“言言,我錯了,我好想你。”
顧輕言沒說話,聽他繼續道:“你好幾天中午沒和我吃飯了。”
“我和你說過了,我......”
“今天我和我媽媽通電話了,她讓我好好和你學英語,爭取今年就把六級過了,順便申請個英語免修,”楚皓說,“我們不是定好了這周你來我宿舍帶我做六級題嗎?”
顧輕言說不出拒絕的話,拿著手機的手倏地攥緊。
他可以不理會楚皓的請求,但不能不理會楚皓母親的請求。
小時候有一次父母出差,他一個人在家發了高燒,如果不是楚家媽媽發現得及時,他可能已經燒傻了。
楚皓清楚地知道該怎麼拿捏他。
可哪怕顧輕言知道這是對方要挾他的伎倆,他卻依舊隻能同意對方的要求。
“......我知道了,”顧輕言說,“下午四點我去你們宿舍找你。”
***
下午三點五十多,顧輕言還在宿舍裡沒有出門的打算。
他想著要麼不去算了,反正最近不太想看見楚皓那張臉,可一想到萬一真的是他媽媽要楚皓和他好好學習,不去真的不太好,勢必往後會有解釋不清的麻煩。
更何況現在他隻是懷疑楚皓和秦雲有些不對勁,還沒找到什麼實質性的證據。
最後顧輕言歎了口氣,將該收拾的書本和筆記收拾好,帶著ipad去宿舍找楚皓了。
材料學院的宿舍樓和他們英院的在宿舍區的兩頭,要走很遠的路。顧輕言出門時抬頭看了眼天上的依舊威風不減的太陽,實打實地心裡有些發愁。
他討厭出汗,而在這樣的天氣中走很遠的路,差不多到地方時襯衫就要被汗浸濕了。
顧輕言蹙眉,正要下定決心邁出屋簷創造的陰影時,耳邊忽然響起一陣自行車鈴清脆的聲音。
“嫂子?”
顧輕言抬頭,看見楚山野正騎著車停在自己麵前,抬手和他打招呼。
今天楚山野額上係了條藍色的發帶,挑染成銀色的碎發和發帶很搭,儼然一個運動係男大學生,和上次在醫院見到的叛逆模樣完全不同。
他手上帶著護腕,又擰了下自行車鈴:“怎麼了?”
顧輕言回過神來,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楚山野伸出一條長腿支著地麵:“我哥想和我吃個飯,所以我來找他,碰巧看見你了。”
他哥的宿舍......不是在校區另一頭嗎?
顧輕言還未來得及想明白這個問題,就聽對方問道:“嫂子這是去乾嘛?”
“也找你哥,”他說,“我先走......”
“彆走了,這麼熱的天。”
楚山野撩起額前的碎發抹了把汗,對他揚了揚下巴:“上車,我帶你去。”
上車?
顧輕言看著他自行車後麵的那個車座,有些猶豫。
“來嘛,又不是之前沒帶過你,”楚山野唇角微翹,“彆怕。”
小時候楚山野好動,跑步跳遠遊泳自行車樣樣精通。有幾次顧輕言上學趕不上車差點遲到,都是楚山野騎著車把他送去學校的。
顧輕言看了眼依舊灼熱的陽光,一咬牙,將書包背好,跨坐在了自行車的後座上。
楚山野忽然伏在車把兒上笑了,笑得直不起腰。
“你笑什麼?”顧輕言有些莫名其妙,“我和你哥約了四點,快點走啦。”
“嫂子,你這麼坐不怕摔下去啊?”
楚山野微微回頭看著他,一雙原本鋒利的眼眸中滿是溫柔的笑意:“你得摟著我的腰。”
“啊......是嗎?”
顧輕言手忙腳亂地摟住他的腰,這才注意到楚山野隻穿了件短袖的運動T恤,背後的肌肉緊繃出好看的線條。
“走了,抓緊。”
似乎剛剛的溫柔隻是錯覺,楚山野的聲音又恢複到原來的冷淡。
顧輕言眯著眼,輕輕摟著他,看著路旁的樹和路燈向後飛馳。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這麼坐在楚山野的自行車後座上學來著,隻是那個時候楚山野還是個臉上帶著嬰兒肥的小屁孩,現在居然已經長這麼大了。
但是現在他依舊脾氣像個小屁孩。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