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下,身穿暗紋錦袍的男子負手而立,目光所至之處正白雪皚皚,屋內的慘哼一刻無有停息,但絲毫未令之動容。良久,暗色天幕上一道閃電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向男子身後的廂房,隻換來一個饒有意味的笑容。
正待此刻,門扉洞開,匆匆忙忙的腳步聲,伴伴隨忐忑的聲音響起:“稟教主,靜夫人生了一對雙胞胎。”
“嗬!”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刹回過頭,醫師敬畏垂首,隻聽其嗤笑道:“雙胞胎?你之前居然沒診斷出來?”
語氣充盈告罪的意味,又夾雜強壓的驚懼:“教主,是屬下無能!然小公子先天不足、脈象微弱,是難得一見的絕緣之脈。”也正因如此,自己才完全沒判斷出靜夫人懷的是兩個孩子。
淡淡的瞧了手下一眼,玉羅刹隨意瞥過彌漫淺淡血腥味的屋內:“她還活著嗎?”見對方僵了一下,噤若寒蟬的搖頭不語,他玩味的勾起唇角,明白自己所下秘藥以母體為代價,養出最優秀繼承人的意圖沒能瞞過去。
“你到不愧是鬼醫唯一的傳人,絕脈難以養活,那個孩子我要養於膝下…”本來,玉羅刹是打算養個擋箭牌,可如今有了兩個孩子,放一個不是自己血脈的孩子在麵前晃悠,難免影響心情。
鬼醫弟子心領神會的說道:“教主放心,屬下保證小公子日後除了不能習武,其他絕對與常人一樣。”
玉羅刹滿意頷首,身影一晃便進入裡屋,抱起一大一小兩個正在啼哭的嬰孩,左右戳了戳又把了脈,不由莞爾一笑:“一個資質比我更強,另一個完全沒有資質,倒是有趣…”
輕輕撫摸哭聲有些微弱的孩童那皺巴巴的小臉,玉羅刹輕聲言道:“不過既然是我的兒子,縱然不會武功又如何,你還有琴棋書畫、奇門遁甲、蠱毒之術能學,反正時間還長…”
他眼中並無多少親情,更多是審視和冷漠:“希望你能成為…不會武功的我教長老,否則…”其音調漸漸無聲。
聽了一些正常嬰兒聽不懂的話語,轉世的神將飛蓬在心中哀歎,看來自己這一世的身世又是個大麻煩,但神魂被天罰鎖定暫時想不出方法避免,隻能不用神力當一個真正的凡人……
煩亂的思緒非是弱小的身體能支撐住的,不多時飛蓬就疲倦的睡了過去,直至一個驚雷炸響:“嗯,哥哥不留於魔教,總該留個紀念,此處是魔教總壇的西苑,姓氏便為西門吧,其出生時漫天飄雪、寒風凜冽,合該名喚吹雪…”
玉羅刹輕笑一聲:“西門吹雪,這名字不錯,沒有辱沒我的兒子,而要留在我這邊的弟弟,姓自當隨我為玉,至於名…”玉羅刹沉吟不語,對吹雪之名感官不錯,飛蓬自以為生父的水平很好,不由放下心來。
然下一秒,他就迎來了出生以來最大的打擊:“絕脈難以將養,名字不當顯貴,大俗大雅,乾脆為天寶吧,玉天寶,這名字亦是不錯。”
不錯個鬼!素來溫文爾雅的神將幾乎想爆粗口,西門吹雪和玉天寶,這兩個名字的意境一個天一個地,哪裡像是一個人起的!
因天罰被迫轉世而太過急促,來不及動用其他秘法導致神魂真容顯露,想到未來的自己會以昔年非人間能有的極盛容顏行走於此,被起名玉天寶的飛蓬便生無可戀。因此,年幼的孩子艱難的翻了個白眼,並翻身以後背對著玉羅刹。
“喲!”有些驚奇的發現兒子的舉動,玉羅刹一下子來了興趣:“天寶會翻身了?”
旁邊守著的侍女眼中有著驚訝,可還是訓練有素的恭聲回答道:“是,才七天就能自己翻身,小公子定然是像教主,聰明伶俐、天賦異稟。”
明知是恭維,但望子成龍的玉羅刹還是很高興。他輕輕揉了揉飛蓬的小腦袋,其墨藍色的眼眸難得閃爍溫情,還耐心的拿水果繞到另一邊,逗弄飛蓬再次翻身。
直到天色昏暗,玉羅刹才歎了口氣起身,他抱起另一邊的長子,喚來一個長相忠厚的男子:“我的繼承人,便交給你了,山莊內已準備好一切,你督促著即可。”
飛蓬暗歎一聲,明白今日之後就再難見到自己同胞的哥哥了,隻望在十多年後,中原能升起一顆名為“西門吹雪”的新星。
七年後
藍衣孩童眉宇間的驕縱任性一覽無餘,他抬腳直奔玉羅刹的書房,毫不在意的闖入進去,完全沒顧忌意欲阻攔又不敢真用力的侍從:“爹!”
眼神莫名閃了閃,玉羅刹接過兒子,很是寵溺的揉了揉其發心,聲線冷淡下令:“今日散了吧,明日再議。”幾個魔教高層表情各異,然而還是不敢停留的走了出去。
渾然不知,他們教主在門關上時猛然用力,可懷裡的孩童早有準備,及時鑽了出去,他隻得好笑的搖了搖頭:“又出什麼事情了,故意破壞嗯?”
適才裝出的輕狂無影無蹤,孩子明明年幼,但周身的氣息儘給人沉穩之感。飛蓬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不如玉羅刹顏色深的眼眸是如海的湛藍,其中卻透著些許厭棄:“父親,石觀音又在作妖,那幾個門派的年輕俊彥她大抵是玩膩了,如今又弄出了新名堂。”
“哦?”玉羅刹有些訝異的問道:“難不成她這一次…”見飛蓬頷首,其麵色化為玩味:“嗬,我西方魔教的地盤內眼線無數,她還是太自負了,居然敢撈過界…唔,劄木合本身刀法不錯,且不愛美色、素性謹慎,不太好對付,那麼…是不近不遠的龜茲國?龜茲王的確不是個聰明人。”
飛蓬點點頭:“父親,西域各國都是西方魔教勢力範圍,龜茲雖遠,然亦在其內,石觀音此舉應是有意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