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淒迷、燭光搖曳,似淚滴般點點落下,已放下的絲帳內,木榻咯吱作響。
許久,一聲軟糯的驚呼傳出:“啊!”
繼而一隻膚如白玉的手伸出,準確無誤的按在踏下某處,屋內瞬間燈火通明。
玉羅刹疏懶的聲音響起:“伺候的不錯,都下去吧。”
“是。”眉尖一點朱砂,美麗的少女艱難起身,背後還跟著一個長相相似的少年,竟是一對雙胞胎姐弟。
瞥過他們腳步踉蹌的背影,玉羅刹風流邪肆的眼眸裡似乎含著柔和笑意。可仔細一瞧便發覺,內裡全無感情。
他抬眉淡淡問道:“鬼醫,深夜來尋,出什麼事了?”一隻小小的蠱蟲正乖乖巧巧停在羅刹教主的指尖。
早已習慣玉羅刹這般做派,鬼醫來了有一會兒,隻是未曾打擾對方。直到現在,他才從陰影中邁出並稟報了情況:“教主,東南急報…”
鬼醫的臉色略有古怪:“少主把史天王玩了個半殘,其後將與之有勾結的分壇清洗了一番,最高層還剩下一半不到…”
略一思忖,玉羅刹就敏銳的明白過來:“天寶是用鬼醫弟子飛蓬的名義去的吧?”隻怕鬼醫是被東南分壇告了一狀,因此看似認罪、實則來解釋前因後果。
不出意外的看見鬼醫頷首默認,玉羅刹嗤笑道:“天寶隻殺了一半,還是太手軟了…”對自己兒子信任之極,玉教主自不會覺得玉天寶有錯,那麼錯誤當然在彆人身上。
“哈,最近這些年,吾對他們似乎太寬善了呢。”玉羅刹笑容溫和得讓鬼醫直直打了個寒顫:“鬼醫,傳吾之令,派左右護法親去東南分壇。今年的各方巡視,你親自去,記得帶上你的大徒弟和關門弟子,查出一個、嚴懲一個。”
待日後天寶身份曝光,則飛蓬的威望和多年隱忍偽裝的心機,自成其之盛名。頓了一下,他又冠冕堂皇的笑道:“鬼醫傳人飛蓬為我西方魔教立了不少功勞,按規當有所獎賞。”
“因其年少流連江湖,我賜他隨時巡查之權,必要時當能調動各地隱藏力量。此為聖子之位,與上代聖女相屬。”說著,玉羅刹取來了一塊,表麵有淡淡銀色光輝的令牌。
他抓著令牌,輕歎一聲:“阿婕身隕後,此令由我收回,現在你將之交給…飛蓬吧。”
正為各地默哀的鬼醫躬身一禮:“是,屬下明白…”他自覺退了下去,腳步飛速直奔左右護法的住地,可手緊緊攥著令牌,眸中有一閃而逝的淚光和悠遠的怨懟不甘。
卻不知,玉羅刹幽幽一歎,不知是為自己的兒子,還是因他這個幼妹曾經定親,但終究有緣無分的青梅竹馬。
九月,鬆江府城外,擲杯山莊
此番到來沒能吃到期待的鱸魚膾,還被至交的獨生女借屍還魂給唬了一跳,楚留香摸著鼻子,問了好些話,都隻能得出這是“施茵”。
在左輕侯和張簡齋你一言我一語之下,他無聲歎了口氣,終究是接下了探訪施家莊的請托。兩度來回之後,沒能找到有用證據,楚留香表情沉重的走出施家莊。
借屍還魂還是小事,但最要緊的事情一點線索也無。薛衣人的確不是刺客組織的首腦,可最近死去的幾位朝廷命官,所遭遇的殺手所用劍法,又偏偏與其有幾分相似。
苦惱的揉了揉眉心,風流不下流的盜帥半途被薛紅紅纏住,半拖半拽到了林木深處。薛紅紅媚笑著推開門時,正思索如何拒絕的楚留香,被接下來發生的情況弄得一陣頭疼。
陪著想用身體為姐姐複仇的石繡雲,去她姐姐墳上哭了一場,又讓薛斌的書童給其主帶話,最終,楚留香孤身一個,又去了空蕩蕩的小屋之內。
這一回,他的麵上綻放明亮的笑容:“好久不見!”
“他鄉遇故知,當浮一大白。”飛蓬靠在牆壁上,手中晃悠一隻葫蘆,笑容燦爛之極:“隻是,你什麼時候能不要多管閒事呢?”
斜睨一眼突然出手,從自己這裡搶走酒葫蘆揭開蓋子痛飲的楚留香,飛蓬沒好氣的說道:“你該慶幸我還沒動,不然一定讓小金狠狠咬你一口。”
金色的飛蠱扇了扇翅膀,蹭了蹭飛蓬的臉頰,又飛回現在的主人楚留香身邊,楚留香苦笑道:“左明珠之事是個意外,我是為了刺客組織才跑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