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1 / 2)

沈霽在代州的日子雖然沒有在汴梁時那麼自在,但有楊業相助,在代州的政令大多數時候都是能令行禁止的。不過冬至的時候,她第一次直麵了契丹擾邊的混亂。

那日她在通判廳處理政務,結果一名士卒匆匆來報,說是蔚州的契丹人率兵來犯,與瓶形寨的寨兵發生了激戰,而寨兵不敵,那契丹兵馬已經開始在繁畤縣東邊的鄉裡擄掠了。

沈霽大驚,問道:“對方來了多少人,楊無敵呢?”

那士卒又道:“兵馬部署已經調動兵馬前去抗敵了。”

沈霽無法插手軍事上的事,隻能讓人去打聽繁畤縣的情況。她想了想,又不放心,讓人回去告訴李雲杳一聲,讓她們隨時準備轉移,自己則讓人備馬,領著劉衝幾人準備趕往繁畤縣。

李雲杳攔下她,道:“官人要去繁畤縣我不攔著,但若想讓我們躲到彆處去,我們辦不到。我們就在這兒等你回來。”

呂念川不發一言,但她堅毅的神情無疑是對李雲杳的話最肯定的認可。

沈霽知道李雲杳的脾氣,也不多勸,讓人守好通判廳,然後便奔赴前線。

沈霽趕到的時候,那契丹兵馬早已撤走,他們如同過境蝗蟲,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民不聊生。百姓好不容易盼來朝廷減免賦稅,屯了點糧食,本以為能過個好年,怎料契丹人一來,他們一年都白乾了不說,明年開春耕作的種子都沒了。

沈霽懷著沉重的心情來到繁畤縣的縣衙,卻得知那縣令並不在縣衙內,差人去打聽,才知道他得知契丹人來了,跑到城中的彆莊裡頭躲起來了。

聽說沈霽來了,那縣令馬不停蹄地趕回衙門。

沈霽冷淡地道:“遇到敵人來襲,你安置家人內眷這沒什麼不對,可你身為朝廷命官,大敵當前怎可退縮?!”

那縣令馬上辯稱他剛才是去打聽契丹是否退兵的消息去了,並非貪生怕死躲起來了。

沈霽知道此刻不是問罪的時候。她在縣衙等了沒一會兒,便收到了楊業派人傳來的消息,說他現如今也正在聽部下彙報,等彙報完了,再來與她商議此事。

一直等到天黑,楊業才匆匆趕來,他的甲胄都沒有卸,顯然是剛從前線回來的。沒有客套,他開門見山地道:“這次來襲的是蔚州忠順軍節度使麾下的兵馬,共五百人,他們目的明確,就是來掠奪糧食和百姓的。”

蔚州屬契丹西京道,他們效仿唐朝設節度使,雖然軍事歸西京都部署司管,但該地的節度使手裡頭仍是有些兵馬的。

沈霽麵沉如水:“若我沒猜錯,那五百人裡,其中大部分是漢人。”

楊業頓了下,點頭了:“沒錯,他們大部分是漢人,而且祖輩世代在蔚州、代州一帶生活,故而對代州的地形也極為熟悉,所以他們來擾邊時常常如入無人之境。”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契丹的官製,契丹實行兩院製,也就是“以本族之製治契丹,以漢製待漢人”,北邊有北樞密院,為契丹人主事,南邊有南樞密院,為漢人所掌。不過北樞密院始終高於南樞密院,權力也更大。

而蔚州等南境的州府都屬於南樞密院管轄,也就是說,這些州府的官員大部分其實都是漢人,那些兵卒就更不必提了,契丹並沒有這麼多人口,南境的兵卒多以漢人為主。

劉漢政權時期,劉繼元父子跟契丹的關係密切,這代州與周邊的州府也有往來,故而這次契丹來代州擄掠,又趕在楊業率兵趕到前就離去,說不準他們在代州有眼線。

楊業已經派重兵把守各個關口,同時也寫了軍報要上報朝廷,至於此次遭受人禍的百姓的安置問題,還得跟沈霽進一步商議。

“以往是如何處理的?”沈霽問道。

這事沒有人比繁畤縣的縣令更清楚了,他為了將功補過,急忙道:“先是派人安撫他們的情緒,再減免賦稅讓他們能重拾信心,還有就是對於那些糧食被劫掠一空的人家派發救濟之糧,助他們度過這個寒冬。”

“先清點傷亡人數,核算那些糧食被劫掠一空的貧民,每人接濟三鬥米,然後再由官府出麵貸米,每人可貸一石米,利息來年秋收後收取……”沈霽提議。

說著,她又看向楊業,“若是可以,還請知州派人核實。”

楊業對她的提議並沒有異議,而繁畤縣令卻聽出沈霽另請楊業派兵核實,——核實什麼?自然是核實傷亡及被劫掠的情況,以防有人渾水摸魚,白嫖救濟糧食。

這種事實在是太常見了,而且越是富裕的豪紳越喜歡乾這種事,他們權勢大,與鄉裡的形勢戶相互勾結,偽造自家被劫掠,旁人也不敢拆穿。因而每逢天災人禍,官府賑災之時,他們都能從中撈得一大筆好處。

如果楊業另外派兵去核查,這些豪紳的手伸不到軍中去,自然就沒法造假了。

繁畤縣令有些猶豫地問沈霽:“貸米這個會不會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