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將目光從外邊收回來,對守候在身邊的雲猛道:“明月樓是誰家的產業,打聽清楚了嗎?”
“被殺的帳房臨死前說,明月樓其實是布政使王人龍家的產業。”
“王人龍啊……就是那個被稱為‘癡人’的王人龍?”
“正是!”
“人人都說此人最喜老莊之道,喜歡‘使民由之’,對百姓最為寬待,現在才知道這人也是虎狼一般的人物。”
“明月樓不僅僅是王人龍一家的,裡麵的女子有很多是各地選上來的秀女,這個就跟市舶司的提督太監黃明亮有關了。”
雲昭點點頭道:“忘了這事吧,我們的錢糧雖然還是不夠,能做的已經全部做了,此間事了之後,就回藍田,三五年內,我們不會再來西安了。”
雲昭說完就推開大門走了出去,雲猛見狀緊緊跟上,對這個侄兒,雲猛現在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和善的時候能暖人心扉,冷峻的時候又冷酷無情,惡毒的時候……才七歲就能發出滅口的指令。
一想起雲昭在夜市初起之時對他們說的話,直到現在雲猛依舊雙腿發軟,他萬萬沒有想到,雲昭會在眼前的利益已經足夠大的時候,還會惦記著重修明月樓的工程款項。
當他們按照雲昭的吩咐,在錢少少的的指引下準確找到明月樓帳房,並且在這些人猝不及防的狀況下達成目標,看到那麼多的銀子之後,雲猛就知道從今晚過後,雲氏陰族的話事人,已經變成了雲昭。
對於強盜來說,誰能帶著大家發財,誰就是天然的首領,即便不是,也會被其餘的想要過好日子的強盜推舉上去。
一想到雲昭是自己的侄兒,年紀還小,雲猛就很欣慰,現在,這個孩子還需要自己這個當叔叔的幫襯一下。
雲昭找到洪承疇的時候,這個人一夜沒有睡,同樣一大早就在新出現的集市上遛噠。
“豬!不遠百步而來,可有利於朝廷乎?”
“官!何必言利,魚已入網,下狠手撈就是了。”
“豬!此例可開乎?”
“官!若知節製,萬事可行。”
“豬!你雲氏獲利幾何?”
“官!不及你日入一半!”
洪承疇居然以平禮抱拳道:“你應該知道滿足,更應該感謝本官,換一個官,將不再有這樣的盛況,你雲氏也將血本無歸!”
雲昭端正的施了晚輩禮道:“大人一言道出大明弊病!”
洪承疇嗬嗬笑道:“小兒也知國事?”
雲昭笑道:“星月催崩,烏雲蓋頂,小兒也知惶恐!”
“試問爾平生之誌!”
“若不為良相,便為富家翁!”
“人間呶呶,為相遙遙無期,為富家翁恐不長久!”
“當聞雞起舞!”
洪承疇仰天長歎一聲,雙手按在雲昭的肩頭道:“都說男兒當自強,前路艱難,我們砥礪前行吧!”
雲昭抬頭與洪承疇殷切的目光相遇,一字一句的道:“此生若是有成,當殺儘建奴!”
洪承疇大笑道:“正有此意!”
雲昭舉起胖手道:“一言為定!”
洪承疇的大手拍在雲昭的小手上道:“一言為定!”
洪承疇正要邀請雲昭去旁邊的飯食攤子上繼續說話,一個衙役匆匆趕來,單膝跪地向洪承疇稟報道:“啟稟大人,昨夜,明月樓被強人劫殺,重建明月樓的四千兩紋銀被劫奪,兩名帳房,五名護衛無一活口!”
洪承疇聽後冷笑一聲道:“重建一座青樓,布政使便有四千兩紋銀,西安城外饑民哀嚎,布政使隻捐出紋銀五兩,回報知府大人,洪某如今正在為國籌糧,脫不得身。”
衙役為難的道:“如此回稟,知府大人那裡難以言說。”
洪承疇長笑一聲,背著手離開了,將雲昭以及那個衙役丟在當地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