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道:“既然如此,我就傳令了。”
錢多多重新拿起針線開始縫製嫁衣,隻是心神恍惚之下,針紮在食指上,瞅著手指上滲出的一滴殷紅的血,她默默地將手指含進嘴裡,半晌取出手指,見手指不再冒血,低聲道:“不管怎麼樣,我先流血了。”
吳國玉擦拭了一把油膩膩的桌子,羊湯館的桌子總是擦不乾淨,上麵總是又一層厚厚的油脂。
散發著羊湯館特有的味道。
往常的時候,吳國玉擦桌子隻擦一遍,今天,靠近門口的這張桌子他已經擦拭了不下六遍。
小夥計以為自己做錯事情了,想要接過抹布繼續擦,卻被吳國玉給拒絕了。
在他這間小小的羊湯館對麵,是一家棺材鋪,鋪子外邊擺滿了紙錢一類的殯葬用品,左近,還有一個販賣竹竿的小商販,正靠在牆角打盹偷懶。
街道的儘頭,便是河南巡按衙門,兩座高大的石獅子瞪著鼓鼓的眼睛怒視著街道上來往的百姓。
兩個抓著長矛的軍卒守在大門外邊,台階上還站著四個手按刀柄的護衛。
再往上,就是巡按衙門高大的黑漆門楣,門楣遮蔽了陽光,讓巡按衙門顯得幽深而陰森。
直到現在,吳國玉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要刺殺高名衡,這與他們在這裡的使命很不相符。
他們最早接到的使命就監視開封城,提供與藍田縣有關的消息,並趁機混入義軍。
吳國玉堅定的認為,這些使命中,最重要的是混入義軍中!畢竟,大明官府並非藍田縣的第一目標。
現在,開封城外流民如蟻,應該能吸引來一些巨寇的目光,如果自己現在就暴露了,對將來混入義軍隊伍的計劃非常的不利。
不過,命令就是命令,不允許吳國玉反對。
巡按衙門的大門與周王府的大門遙遙相對,且巡按衙門日夜不關,任何前來報告有關周王消息的人隨時可進。
太陽照進巡撫衙門的時候,就會出現一輛馬車,由八名護衛保護直奔街道儘頭的周王府。
每日巡查周王是否守規矩,是高名衡的例行差事,對於這件事他極為上心。
周王上一次主動開粥棚,給了高銘晨極大的震動,他幾乎認為周王已經有了反意。
事情如吳國玉所料,時辰到了,一輛馬車駛出了巡按衙門,與往常一樣,由八個護衛隨從。
吳國玉掛出了今日有羊羔的水牌,對麵棺材鋪裡正在乾活的木匠,就停下手裡的活計,坐在黑黝黝的棺材鋪子裡朝外看,手探進了邊上的竹筐。
那個賣竹竿的小夥計,將竹竿歸攏成一大捆,靠在牆上,正在用繩子捆紮。
眼看,馬車就要過來了,吳國玉的瞳孔卻劇烈的收縮變小,反手摘下了水牌,慢吞吞的回到羊肉館,繼續擦拭他似乎永遠都擦拭不乾淨的桌子。
棺材鋪裡的木匠打了一個哈欠,來到店鋪外邊曬太陽,隨著吳國玉的視線看了一眼,就重新把目光投向吳國玉,吳國玉搖搖頭。
木匠就跟那個賣竹竿的小夥計一起瞅著那個挑著一擔乾棗的壯漢緩緩地向馬車靠近。
隻要發現一個不對頭的人,就能迅速的發現第二個,第三個,乃至第四個。
也就是這個時候,吳國玉等人才驚奇的發現,這條街上的人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些,且都是生麵孔。
“梁三叔,為什麼還沒有聽到動靜,吳國玉不是說每天這個時候高名衡都要去周王府嗎?”
錢多多豎起耳朵,並沒有聽見火藥爆炸的聲音,王府街一帶好像也沒有騷亂發生。”
“可能是延遲了吧!”
梁三也很疑惑,雲氏暗樁辦事很少有意外發生!
“轟!”
一聲巨響從王府街一帶傳來,震得地動山搖,隨即一股黑煙就從王府街上冒起來。
錢多多瞅著那股衝天的黑煙,咬著牙對梁三道:“他們用了多少火藥?”
梁三道:“聽動靜,絕對不會少於一百斤。”
“他們瘋了?我們隻是要殺高名衡,沒讓他們殺街坊。”
梁三神色難明,跺跺腳對錢多多道:“我去看看。”
錢多多搖頭道:“事已至此,我們等消息,這時候誰去王府街誰就會有麻煩。”
“轟,轟,轟轟……”
接連又是四聲巨響,錢多多驚得花容失色,一把抓住梁三的袖子道:“這又是那裡被炸了?”
梁三瞅著濃煙騰起的地方顫聲道:“城門!不好,有人要攻城!”
錢多多吞一口口水道:“我們這麼點人怎麼攻城?”
梁三大聲道:“這不是我們乾的,是賊寇真的在攻城,或者說,他們要打開城門放城外的流民進城。
召集所有人,我們馬上從最近的西門出城,一刻都不敢遷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