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玉京道:“聽明月跟寒星兩位姐姐說,她們平日裡煩悶了,就會出門去大肆采買一番,也從來沒有惡人來糾纏她們,最多多看兩眼罷了。
我們都是什麼啊,天生就是要被男人看的,你們不去,我走了。”
說完話,卞玉京就帶著自己的丫鬟,抬腿出門去了。
董小宛低聲道:“我去休憩了。”
寇白門,顧橫波兩人聯袂回到房間,打發丫鬟看好門戶,就低聲敘談了起來。
“昨日,第一場演出,四位公子就該出現在場中,我特意看了,沒見到人影。”
寇白門有些驚慌。
顧橫波道:“你還準備為那些男人豁出性命嗎?董小宛為什麼會害怕?你不明白嗎?”
寇白門道:“他們說過的,還說萬無一失。”
顧橫波嗤的笑了一聲道:“以冒辟疆這些人的能力,你覺得他們能鬥得過雲昭這等身經百戰的梟雄?
這些人除過喜歡慫恿彆人為他們賣命之外,何曾會親自出手?
你看看他們,收買了幾個刺客,又籠絡我們這些對雲昭有怨隙的人幫他們下毒。
事情成不成,我們姐妹的下場將慘不堪言,他們呢,無非是寫一出折子戲,吟誦兩首不值錢的詩文,再掉幾滴用薑末熏出來的眼淚,事情就結束了。”
寇白門麵色如紙,顫聲道:“我們該如何自處?”
顧橫波笑道:“有什麼不好自處的,我覺得藍田縣不錯,準備在這裡住下來,你也看見了,就昨晚我們演出的那個盛況,在長安過日子不難。
就如媽媽所說,我們就好好跳舞,唱歌,彈琴,作畫,與這裡的士子對唱應答,又不用出賣皮肉,加上這裡平安無事,多賺點錢養老沒什麼不好的。”
寇白門道:“萬一事發?”
顧橫波笑道:“自從我們從潼關進入關中,我就看來了,必定會事發。”
寇白門道:“那該怎麼辦呢?”
顧橫波毫不在乎的笑道:“我們最大的本錢就是這身皮肉,隻要我們不出手害了雲昭,最多侍寢罷了,難道他會娶我們回去?
頂著一個雲昭女人的名頭,豈不是要比什麼朱國弼,龔鼎孳的女人名頭要強上百倍千倍?”
“這怎麼可以?”寇白門驚叫了起來。
顧橫波冷笑道:“又有什麼不可以呢?這本就是我們這些人的謀生之道!”
“我這就去跟董小宛,卞玉京說一聲。”
顧橫波抬手擦乾寇白門臉上的淚水道:“你放心,卞玉京早就沒有了要謀刺雲昭的想法,至於董小宛,八成也是不肯的,我們乾的就是以色娛人的活計,乾好自己的活計就成了。
說真的,這家國天下,與我們幾個娼婦何乾?”
寇白門重重的點點頭。
錢少少拿著一柄笤帚不斷地將泡軟的黃豆掃進磨眼裡,隨著石磨轉動,黃豆沒磨碎,周邊有白色的漿汁從石磨縫隙裡流淌出來。
錢少少喜歡喝豆漿,從小就喜歡,而且對豆漿品質的要求很高,所以,他喝的豆漿都是他自己親手磨出來的。
平日裡他用的都是家裡的小磨,楚楚在一邊搖磨,他在這邊加豆子,一柱香的功夫就能製作出足夠全家飲用的豆漿。
今天不一樣,他要準備五百人份的豆漿,所以,隻能用大磨,再用四個人力才夠。
磨坊裡兩頭驢子悠閒地在門口吃著豆渣,屋子裡有四個赤裸著上身披頭散發的男子在吃力的推磨。
稍有懈怠,蘸水的鞭子就會抽在他們光滑的脊背上,不由他們不用力。
四個人嘴裡都勒著馬嚼子,看的出來,他們很想說話,可是,錢少少完全沒有要審問他們的意思,隻是一勺子,一勺子的往磨眼裡塞似乎永遠都塞不完的黃豆。
日頭偏西的時候,黃豆終於處理完畢了,那些豆漿也被鳳凰山大營的廚子提走煮豆漿做豆腐去了。
錢少少掏出酒壺喝了一口酒,對門外的一個壯漢道:“把這四頭大牲口牽去牛棚,用點精飼料喂飽了,明天還要磨麥子呢。”
壯漢答應一聲,就用一根鐵鏈子把勒在四人嘴上的馬嚼子串在一起,用力一拽,這四個精疲力竭的人,就踉踉蹌蹌的跟著壯漢走了,嘴裡還發出含含糊糊的吼叫聲。
錢少少冷笑一聲道:“從今後,你們將沒有名字,隻有編號,就是這座磨坊裡的大牲口,一生推磨,直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