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陽光照耀到的位置,一定是屬於掌櫃的座位,此時,掌櫃的點起一袋煙,泡上一壺茶,一邊抽煙,一邊喝茶,眼睛是眯縫著的,享受一天中難得的清靜。
幾匹快馬從街道上穿過,聽著急促的馬蹄聲,正在喝罵笨蛋手下的裡長,立刻就停止了喝罵,眼睛微微上翹,來到街道中間,怒氣衝衝的瞅著在街市上縱馬狂奔的混賬。
高傑急著回家,馬速未免就快了一些,見不遠處有人站在街道中間,手裡還拎著一柄掃帚,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他才準備喝罵,就聽對麵的那個混賬怒吼一聲道:“滾下馬來,接受罰款!”
高傑的親兵見狀嘿嘿笑著就縱馬上前,一人捉住掃帚頭,一人捉住掃帚尾巴,稍微一用力,就把這個乾阻攔將軍回家的混賬給抬起來,最後丟進了一堆沒有運走的樹葉中。
於是,狂怒的裡長就吹響了哨子……
然後就有銅鑼響起,不長的街道一瞬間就沸騰起來了,無數藍田男子握著兵刃從家門跳了出來,頃刻間,就把一條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一個走在最前邊的青衫男子看到高傑之後就皺起了眉頭,收起手中長刀,向高傑抱拳道:“下官秘書監張元,見過高將軍。”
高傑指指滿街道的武裝百姓道:“他們要乾什麼?”
張元緩緩地道:“昨日縣尊已經下令秘書監,為將軍準備慶功典儀,沒想到將軍還沒有接受慶祝,就要先進入牢獄思過了。”
高傑笑吟吟的道:“我犯了什麼錯?”
張元一字一句的道:“藍田律曰——日出之前縱馬,馬蹄裹布不得擾民。日出後當街縱馬,檻押三日,罰錢三百。”
高傑聞言哈哈大笑道:“某家是高傑,剛剛大勝而歸。”
張元看看周圍的百姓,齊齊的拱手道:“賀高將軍百戰榮歸!”
高傑同樣抱拳大笑,然後對張元道:“如此,某家可以離開了?”
張元回頭看看逐漸散去的百姓搖頭道:“不成,您要先去縣衙接受劉主簿質詢,估計可以離去參加慶典,不過,慶典過後,將軍還是要進牢獄被檻押三日。”
高傑皺眉道:“我也不能例外?”
張元冷笑一聲道:“即便是縣尊犯了條例,也不會例外。”
高傑道:“如果某家要走呢?”
從樹葉堆裡鑽出來的裡長怒吼道:“那就先殺光這條街上的人!”
高傑伏在馬鞍上,指著周圍的百姓道:“你看,他們已經走了。”
裡長梗著脖子道:“他們沒跑,是去準備繩網,高將軍,您位高權重,聽說在草原上所向無敵,殺的建奴抱頭鼠竄。
隻要是藍田人提到您的名字,都會豎大拇指。
您的功績,我們銘記於心,不過,今日,您必須要走一遭縣衙,藍田律不容玷汙。”
高傑收起笑臉,冷冰冰的道:“好啊,我們就走一遭縣衙,我倒要看看老劉會如何處置我。”
張元肅手道:“高將軍請,縣衙如今在左市子對麵,下官為您帶路。”
說著話,就牽著高傑的戰馬韁繩掉頭去了縣衙。
高傑的親衛才要發怒,就被張元狠狠地瞪了一眼,竟然不敢上前,馬上,就有些惱羞成怒,再要上前卻被高傑斥退,隻好不解的跟在高傑身後向縣衙走去。
張元抬頭看看高傑道:“將軍昔日的親衛都去了哪裡?”
高傑淡淡的道:“有的在跟蒙古人作戰的惡時候戰死了,有的是跟建奴作戰的時候戰死了,僅存的兩個也在活捉耿精忠一戰中戰死了。”
張元歎口氣道:“我原諒他們兩人的無禮了。”
高傑笑道:“為何要原諒?藍田律法不準備遵守了?”
張元回頭看看那兩個護衛道:“藍田律法森嚴不假,卻也會給人一次機會,這樣就不會有人說是不教而誅了。”
“為何對我就如此嚴厲呢?”
張元大笑道:“將軍不同,您是用明知故犯的方式來檢驗我們這些人的工作,下官,自然要讓將軍如願才好。”
高傑大笑道:“不愧是秘書監出身的,就是會說話。”
張元道:“將軍乃是我藍田英雄,多年未曾回鄉,如今回來了,必然要看看如今的藍田縣值不值得將軍為之浴血奮戰,值不值得那麼多的好兄弟為國捐軀。
將軍,在你離開的六年中,縣尊與在家的所有同袍,沒有一人懈怠,我們每一個人都嚴格按照我們製定的計劃穩步前進。
將軍在邊關為國開疆拓土奮勇廝殺,我們在國內兢兢業業,努力讓每一個人都過上好日子。
將軍且看,你眼前的這些集市子,已經成了大明國內最大的貿易披發市場,這裡的貨物可以遠赴重洋去遙遠的歐洲。
也能被裝載到駱駝背上,穿過無邊的沙漠,直達西域。
如今的藍田縣,耕有食,織有衣,居有屋,當然,像將軍這樣故意違法亂紀,也有懲處的地方。”
高傑聞言,哈哈大笑,似乎非常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