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
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
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
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
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
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
朗朗的讀書聲,與長鐘聲混在一起,如同天音。
一場聲勢浩大的祭祀,徹底消除了高傑軍中不和諧的聲音,隨著大批的軍官被調走,新的軍官補充進來,來自藍田城的軍卒們,終於全身心的融進了這個新的集體。
軍務司也及時解除了高傑軍團的留守鳳凰山大營的禁令,準許每日有一千名軍卒可以離開大營,乘坐準備好的馬車去藍田縣,或者長安城遊玩。
草原上的藍田城幾乎就是一座軍城,雖然人口已經接近一百萬,這些人口卻散落在廣袤的河套之地,藍田城依舊算不上熱鬨。
而繁華的長安城,藍田縣,則讓這些從窮苦中走出來的軍卒大開眼界,並引以為傲。
同時,這些身著黑色軍服的軍卒們排隊從長安街市上走過之後,也彆成一道風景。
那些胸口上懸掛著鍍金勳章的有功之輩,甚至能引來一些女子的喝彩,跟丟過來的果子。
於是,一些沒有把勳章帶出來的軍卒就大為遺憾。
因為書院放假的關係,朱媺娖回到了荷花池居住地,剛剛洗過澡,就聽得外邊有嘈雜聲,就推開窗戶朝外看,隻見一群隊列整齊的黑衣人正在一個打著旗子,拿著一個紙筒喇叭的女子帶領下正在看荷花池裡麵的大鯉魚。
小女子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這裡的魚,最小的也有一百多斤,其中以這條最喜歡從遊人手中吃東西的魚最招人喜愛。
因為它體型最大,吃食的時候最是貪婪,人們就給它起了一個名字叫“莽子!”
這裡的魚都是觀賞魚,以前屬於秦王,自從秦王拋棄了王位成了我藍田大鴻臚之後,他就自願把這座荷花池的七成捐獻出來,這些魚也就屬於長安城百姓的了。”
“好肥的魚啊,怕不是有兩百斤吧?”
一個操著山西強調的軍卒嘖嘖讚歎。
“沒有兩百斤,隻有一百六十斤,不過呢,這裡的魚可不是拿來吃的,是用來觀賞的,誰要是吃了這裡的魚,很可能會被長安百姓群毆致死,而且,死了白死。”
朱媺娖抖抖自己濕漉漉的頭發對剛剛洗完澡的梁英道:“這些黑衣人是什麼來頭啊?”
梁英探頭朝外看了一眼道:“從遼東回來修整的邊軍。”
“一些邊軍也值得荷花池派出導遊?”
梁英笑道:“都是有功之臣,你看看,好幾個人胸口掛著金燦燦的勳章,這可是用建奴人頭換來的,自然值得荷花池派出專門的導遊去接待。”
“殺建奴?”
“是啊。”
“我父皇也曾經定下賞格,取建奴首級一級,賞賜白銀十兩,他們也可以拿人頭去我父皇那裡換銀子跟軍功啊。”
梁英笑道:“如果這銀子是陛下親自發,將士們一定會趨之若鶩,要知道戰死將士的撫恤金才二十個銀幣,如果有十兩銀子拿,誰會不要呢?”
朱媺娖不解的道:“為何一定要我父皇親自發?”
梁英歎口氣道:“這大明朝啊,隻有陛下一個人會從心底裡希望將士們多多殺死建奴,也隻有陛下才會把銀子如數發給有功的將士。
我給你說個事情,你彆生氣啊。”
朱媺娖搖頭道:“你說,我不生氣。”
“崇禎八年的時候,有人在塞上斬殺了兩千建奴,其中白甲兵兩百餘,甲喇額真也被陣斬,邊關將士們滿心歡喜的將建奴人頭做成京觀,以震懾建奴。
軍報上報到了京城,這些人不但沒有獲得封賞,還被兵部斥責,被監軍斥責,最後呢,邊關大將還與兵部尚書,監軍太監交惡。
兩年後,在張家口奪回被建奴擄走的八萬百姓,明明是功勞,結果,成了罪過,被陛下下旨,在京城菜市口被淩遲處死了。”
“啊?怎麼會這樣?我父皇是明君,不會的。”
梁英用毛巾包裹住朱媺娖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擦拭一邊道:“陛下確實是明君,可是呢,他聽大臣們對他說,此人指揮無方,導致建奴進了山東,朝廷損失慘重,百姓流離失所,都是因為這個大將的罪過。
所以,就殺嘍。”
“不可能,被殺的這個人是誰?”
“當時的大同府總督盧象升。”
“啊?真的嗎?”
梁英拍拍朱媺娖單薄的後背道:“玉山書院裡有關於盧象升的全部記載,你有空去看看,那裡的記載都是真實的。”
朱媺娖低著頭道:“我父皇真的錯殺好人了?”
梁英道:“其實沒有什麼對不對的,既然當官了,就要做好被殺的準備,反正在朝廷裡,就是一夥人鬥另外一夥人,贏了榮華富貴,輸了,就菜市口走一遭唄。”
朱媺娖歎口氣道:“應該是真的,我父皇非常害怕外地勤王軍隊入京城。藍田縣這裡卻不怕,那麼凶惡的一群人被一個小女子領著,居然都這麼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