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陵山認為自己堂堂監察司首腦,親自招攬一個五品官實在是太丟人,正在糾結的時候,夏完淳來了,這家夥不大不小又是雲昭的親傳弟子,這個身份最好。
三更天的時候,夏完淳一行黑衣人與巡城的兵馬結伴而行,來到薛鳳祚家門的時候,不等他叩響門環,薛求那張大臉就出現在眾人麵前。
夏完淳掀開蒙麵巾子,朝薛求抱拳道:“藍田雲昭座下大弟子夏完淳前來拜望薛公。”
薛求立刻打開大門將夏完淳迎進來,急急的道:“闖賊兵馬已經到了天津,你們怎麼才來啊。”
夏完淳笑道:“就是因為擔心對薛公不敬,家師才派遣小弟前來再次恭請薛公前往藍田。”
薛求連連擺手道:“過了,過了,勞動少君前來實在是慚愧,可就是家父讀書人的性子發了,他老人家不走,小弟心急如焚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薛公可曾安睡?”
“醒著呢,還在書房長籲短歎呢,時局成了這般模樣,誰還能睡得著覺啊。”
說話的功夫,夏完淳就看見這個四合院的房間燈都亮了起來,很多雙眼睛齊齊的從門縫裡偷偷看他。
就笑著朝四周做了一個羅圈揖,特意將自己人畜無害的俊臉落在燈光下,好讓他們看得清楚。
聽著屋子裡男女切切私語的聲音,夏完淳被薛求帶著穿過大堂來到一個小小的後院。
一個身著黑色棉袍,正在仰麵觀天的中年男子站在後院裡,聽到腳步聲也不低頭,揮揮手道:“收拾行李走吧,我們去藍田碰碰運氣。”
薛求驚訝的道:“父親何故換了想法?”
薛鳳祚澀聲道:“紫微恒已經枯黃無力祿主,解厄、延壽、製化之功已經消失不見,左輔、右弼空乏,天相、文昌、文曲黯淡無光,加之年前河北地幻日三出,國君必亡其位。
如果僅僅如此,大明國祚尚不足以崩,可惜,七煞,破軍,貪狼三星即將聚合,這攪亂世界之賊,縱橫天下之將,奸險詭詐之士已經有了聚合之像。
此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將易主無可逆轉!
走吧,走吧,我們往西走,且看看能不能避開這殺身之禍。”
薛求繼續道:“李弘基為七煞之主,張秉忠為破軍之人,如此說來貪狼……”
薛鳳祚苦笑一聲道:“雲昭即為貪狼之主,從黑暗中陡然躍出,而後便華彩大勝,不僅僅如此,天樞位貪狼的光芒已經遮蔽了紫薇,七煞,破軍……”
夏完淳就笑吟吟的站在屋簷下聽這父子一唱一和,過了半晌,才拱手道:“末學後進夏完淳見過薛公。”
薛鳳祚這才將目光落在夏完淳的臉上道:“有少君前來,薛某自然無不遵從,隻是某家聽說,玉山書院的星象學並非與司天監一脈。
老夫若是去了,該如何自處?”
夏完淳笑道:“薛公多慮了,玉山書院乃是一個專門做學問的地方,薛公去了玉山書院若是不滿玉山所學,隻需自開一脈便是。
家師常言:學問不辨不明,道理不爭不明,若想研究學問之聲大盛,就要允許世間有多重聲音。”
薛鳳祚又道:“若是某家學說不受你藍田之主的喜歡呢?”
夏完淳繼續拱手道:“曾經有人問過家師這個問題,家師曰——憋著!”
薛鳳祚莞爾一笑,朝夏完淳還禮道:“如此,老夫一家十六口,儘聽少君安排便是。”
夏完淳道:“既然如此,就請薛公這就收拾行囊,我們即刻出發,天明之時,正好湊成一隊。“
薛鳳祚擺擺手道:“去藍田可以,卻不能是老夫一個人去……”
夏完淳聞言笑了,拱手道:“家師如今求賢若渴,不論是多少人,藍田照單全收。”
薛鳳祚搖搖頭道:“人走很容易,你們的能力老夫是相信的。
老夫不但要人去,還要天文台。”
夏完淳道:“藍田有天文台。”
薛鳳祚嗤的笑了一聲道:“大明三百年積存,難道藍田也有?”
夏完淳不解的看著薛鳳祚。
薛求在一邊麵有難色的道:“少君,家父說的是觀星台上的渾儀、簡儀和渾象儀,紀限儀、平懸渾儀、平麵日晷、轉盤星晷、候時鐘、望遠鏡、交食儀、列宿經緯天球、萬國經緯地球和沙漏等。
不瞞少君,家父之所以會答應去藍田,最重要的就是為了保護這些東西。
想那李闖為人粗鄙,麾下更多是殺人的屠夫,這些器具,大多為銅製,一旦這些盜匪進城,少君以為這些東西還能剩下什麼?”
夏完淳猶豫一下道:“這些東西很重嗎?”
薛求道:“至少兩萬餘斤,最高者一丈二尺……”
夏完淳聽罷,把嘴巴張得如同河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