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出來,徐元壽極為憤怒,大聲嗬斥了雲昭一句,就匆匆的走了。
雲昭連忙站起來施禮送行。
不答應他的要求歸不答應,該有的禮儀不能缺。
徐元壽前腳剛走,藍田大鴻臚朱存極就進了雲昭的書房,還沒張口眼淚先流淌下來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捧著一條衣帶哀告道:“陛下,偽永曆帝朱由榔泣血成書哀告陛下,桂王一係,並非主動參與叛亂,而是被何騰蛟等人脅迫,不得已而為之。
朱由榔日夜渴盼王師收複南寧,還我大明朗朗江山,他如今深陷賊窩,實在是身不由己,每當何騰蛟等叛匪以汙言穢語詛咒陛下之時,朱由榔每每掩耳不敢聞聽,堪稱度日如年啊,陛下。”
雲昭咕咚一聲吞咽一口口水,難以置信的瞅著朱存極手上的衣帶詔,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跟曹操的處境簡直一模一樣。
何騰蛟,張煌言,瞿式耜這三個人是什麼樣地人,雲昭可能比這個在曆史上被吳三桂用弓弦絞死的永曆皇帝更加的清楚。
如果說朱明王朝還有幾個堪稱曆史脊梁的人,這三個人應該全部在列。
就算這三個人被雲福生擒活捉了,雲昭也沒打算殺他們,反而準備讓他們好好地活著,讓他們親眼看著藍田皇廷是如何治理這個殘破的天下的。
這三個人日後對雲昭頂禮膜拜,將成為雲昭後半生期待已久的重要時刻。
倒是這個永曆皇帝,完全可以當做替罪羊殺掉。
現在,那三個人還在拿命保護這個家夥,他卻學****弄出來了什麼衣帶詔,還沒有人家漢獻帝有骨氣,至少漢獻帝是在號召天下人討伐曹操。
而永曆皇帝的衣帶詔卻在口口聲聲的聲討保衛自己,保衛朱明最後一點尊嚴的忠臣烈士,時刻盼望雲昭這個大明的曹操趕快那這些人全部弄死,他好來長安當一個富家翁,平安的過日子。
雲昭甚至能想的到,一旦這條衣帶詔被《藍田日報》宣揚出去,朱明王朝的子孫一定會被世人唾罵,恐怕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所以,這件禮物的分量很重。
這種廢物雲昭不介意留他一命,因為他活著,要比死掉更加的有價值,這種人一定要活的時間長一些,最好能活著把最後一個想要恢複朱明王朝的義士熬死。
雲昭滿臉笑容的答應了朱存極的懇求,親口給出了不殺朱由榔的承諾,然後,就帶著衣帶詔迅速去了玉山城的大牢裡去探望閻應元、陳明遇、馮厚敦這三個著名的抵抗雲昭匪類荼蘼百姓的大義士去了。
說起來很可笑,閻應元不過是一個退休的典吏,陳明遇是現任典吏,馮厚敦不過是江陰學政訓導,就是這三個人鼓動江陰十萬百姓,硬是在江陰阻攔了雷恒大軍整整十七天。
麵對這些百姓卻讓強橫的雷恒大軍進退兩難,即便是派遣密諜司捉住了閻應元的老母,陳明遇、馮厚敦的親眷,也不能讓這三人投降。
幸好,有前往江浙的顧炎武親自入城麵見了這三人,以自己的性命擔保,雷恒大軍進駐江陰並不會騷擾百姓,這三人也親眼見識了雷恒大軍火炮的威力,不願江陰百姓被火炮焚城的三人這才束手就擒。
被江陰百姓耽誤了軍機的雷恒暴怒之下,將這三人裝進囚車,一路送來了玉山城。
剛送來的時候,雲昭大喜,親自去監牢見了這三個人,可惜,人家就擺出一副要把牢底坐穿的氣概,即便是知道站在他們麵前的人就是雲昭,依舊喝罵不休。
雲昭笑而不語的離去。
第二次去,依舊如此。
雲昭依舊不惱,還麵帶笑意,似乎對這三人辱罵他的話一點都不在意。
第三次去了,這三人似乎也罵累了,總算是能心平氣和的說幾句話。
今天,帶著衣帶詔去,雲昭很想看看這三個鐵血漢子的會是一副什麼模樣。
直到今天,滿玉山城的人都不明白自家的皇帝為何會對三個小小的典吏有這麼大的耐心。
他們不知道,在雲昭的記憶中,就是這三個典吏,乾了朱明王朝封疆大吏,絕世名將都沒有做到的事情——阻攔了多爾袞的大軍整整八十一天。
以整座城池化為廢墟,江陰人口幾乎死絕,三人儘數死節的代價,為坍塌的朱明王朝唱了一曲最悲壯的挽歌。
而清軍在江陰城下死傷慘重,留下了三個王,十八名將領的屍體,清軍方才得以跨過江陰,繼續去蹂躪那些軟骨頭。
玉山城的監牢乾淨且乾燥。
在一處不大的監牢裡,陳明遇與馮厚敦正在下圍棋,閻應元在一邊圍觀,他們手頭自然是沒有棋子的,隻能用手指在地上劃出棋盤,用小石子與草根代替黑白兩色棋子。
看的出來,他們的對弈已經到了緊要處,對外界的動靜不聞不問。
“今天,朕帶了酒。”
等棋盤上的戰爭分出了勝負,雲昭就笑嗬嗬的道。
閻應元抬頭看了雲昭一眼道:“送彆酒嗎?”
雲昭搖頭道:“大明有骨氣的人剩下不多了,每一個都值得朕好生對待,今天,我們隻喝酒,聊天,等這場酒喝完,你們就能回江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