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捕快冷冷的道:“還能怎麼辦?送慎刑司吧,這是我們最後能幫他的地方,要是送到縣衙,不管是縣尊,還是劉縣丞那裡,這狗日的就沒活路了。
鮑老六,你去他家裡說一聲。”
挨揍的鮑老六咬咬牙道:“去就去,不是我要把他弄到黑牢裡,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馬車拉著梅成武去了慎刑司,鮑老六苦笑一聲,就拐進了一個胡同,梅成武他是認識的,雖然說平日裡有一些小摩擦,為難這家夥一下的事情是有的,要說弄死梅成武,鮑老六還真的沒有這個心思。
關中人嘴臭是出了名的。
就算雲昭在藍田縣的名聲如日中天,在背後,人們不滿意的時候,還是會小聲的咒罵兩聲。
平日裡也就算了,在大街上你撕心裂肺的咒罵當今皇上,傻子都知道是一個什麼罪過。
這就是他娘的大不敬啊!
而且還是遇赦不赦的那種罪過。
梅成武家中有爹娘,有妹子,有老婆孩子,他們家是從滎陽逃難過來的,以前他爹娘就靠給人做工,養活了全家。
藍田縣的工錢優厚,乾了十年的零工,多少積攢了一些家也,開了一個冰糕作坊,全家就靠這個冰糕作坊過活。
他們不是藍田縣人,因此,在藍田縣沒有土地,原籍倒是有土地,但是,在原籍耕作的收益遠不如藍田縣,所以,全家人在藍田縣不知不覺的已經生活了十年之久。
鮑老六來到梅成武家的時候,瞅著正在往大水缸裡傾倒硝石的梅老漢,以及正在往另一個木箱裡裝冰糕的梅成武妻子以及妹子,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今天發生的事情。
梅老漢見鮑老六來了,就笑著迎上去道:“小六子,又來混我家的冰糕吃了?”
鮑老六的臉皮抽搐兩下道:“梅成武出事了。”
梅老漢吃了一驚道:“他出去賣冰糕呢,能出什麼事情?”
鮑老六道:“他在大街上大聲罵皇上呢。”
梅老漢被這一句話嚇了一個趔趄,連忙扶住門框道:“真的?”
鮑老六點點頭道:“真的,皇上的車駕剛剛過去,他就扯開喉嚨大罵,滿街的人都聽到了,我們就算是想要幫他,也沒法幫了。”
梅老漢噗通一聲跪坐在地上,顫聲對鮑老六道:“小六子,我知道你跟成武不對付,可你梅叔就這麼一個崽,你要救救他啊。”
鮑老六搖搖頭道:“罪名太大了,我幫不了,現在,他人在慎刑司。”說著話就推開梅老漢伸過來的手,轉身離開了,還沒走遠呢,就聽見院子裡傳來的嚎哭聲。
鮑老六回到捕快營,找賬房把今天罰沒的銅錢交了賬目,原本該回家的,他的心裡卻總是不得勁,就坐在廳堂上,沒滋沒味的喝著涼茶。
沒過一會,押送梅成武去慎刑司的三個捕快也回來了。
鮑老六迎上去道:“收押了?”
年紀最大的邢成點點頭道:“收押了,三天以後判決。”
鮑老六伸出一隻手,比劃了一個殺頭的動作道:“這個?”
邢成苦笑一聲道:“沒有讓我們把梅成武全家抓進去,我覺得已經是僥幸了。”
鮑老六道:“玩球子了,我現在隔老遠好像都能聽到梅成武他老娘的嚎喪聲。”
捕快孫成達小聲道:“這些年,皇上一直在清獄,這個梅成武就是長了一張臭嘴,你們說,皇上會不會饒了梅成武?”
邢成冷哼了一聲道:“你就沒聽說嗎?西域的韃子罵了陛下,還割掉了我們一個使者的耳朵,皇上一怒之下派段大將軍在托雲牧場征伐韃子。
托雲牧場一戰,段大將軍斬首十萬,聽說蒙古韃子王的腦袋已經被段大將軍製作成了酒碗,自蒙古韃子王以下的十萬韃子全部被活埋了。
這就是罵陛下的下場。
你們說,梅成武這一次能有好?”
鮑老六道:“那是韃子!”
邢成繼續冷笑道:“這些年往西域送的罪囚還少了?也就是關中這片地方安寧,罪囚不多,我舅子在山西侯馬當差,你知道他們一年往西域送多少罪囚嗎?
告訴你,兩千多!
這些年,皇上確實不怎麼殺人,可是,送到西域去的人又有幾個能活著回來?
你們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律法不是變寬鬆了,而是變嚴了。
我們把梅成武送進去的時候,你知道慎刑司的官爺們聽清楚緣由之後有多生氣嗎?
一群人穿著青衣的官老爺不顧規矩的都去找梅成武算賬去了,就連女官爺也去了,你們是曉得的,咱們的藍田的官老爺哪一個不是上馬能領軍,下馬能管民的主。
我估計啊,這個梅成武恐怕是等不到秋後處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