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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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上縣城裡張燈結彩,買賣的人比平時要多不少。

街頭巷尾間都能聽見紮炮的聲音。

祁北南聽著炮聲恍惚,潛意識中尚還有些不適應,胸口隨之便會悶痛,然則手指間傳來的溫熱感又將他從舊事中拉了回來。

他低頭,蕭元寶正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四處張望著,眼睛亮晶晶,瞧著哪裡都稀奇,都新鮮。

可見人頭攢頭,儘數是生人,又怕走丟了去,眼中難掩怯意,便緊緊的攥著祁北南的手,貼他貼的可近。

祁北南一笑,矮身將人抱了起來。

好不易來縣城一回,可彆走了一街光隻瞧見大人的腿和肩膀子了。

祁北南抱著人慢慢的逛走,與蕭元寶指著夾道旁琳琅滿目的鋪子,一一同他說是賣些什麽的。

“對身過去那家是瓷行,裡頭賣得有碗,罐,瓶……做得精巧漂亮,不過價高,咱平素買的碗罐都是去街邊的小攤鋪買的。”

“再前頭掛著長招牌的是鹽行,賣的便是咱們家裡做菜時撒到湯裡的鹹鹹的東西。”

“我知道!秦娘子放在圓瓦罐裡像糖霜的鹽!”

蕭元寶開心的同祁北南說道。

“嗯,是了。我們小寶真是聰慧!”

蕭元寶被誇有些害羞,但心裡卻受用,跟著就高興起來。

兩人依著路逛,祁北南在街邊的火攤子上要了隻烤得油滋滋的雞腿給蕭元寶捧著,進了糕餅鋪上逛看,包了兩包點心。

一包形似螺的鮑螺蜜餞,一包油炸的糖絲線;

味道說不上好,盛在賣相稀奇好看,惹小孩兒喜歡。一鋪子的點心果子上,蕭元寶眼睛就叫這些有形兒的果子吸了去。

出來會兒,又進了布行,買了兩匹布。

一匹篾黃雲紋的細布,一匹雲水藍的粗布,外在半斤棉花。

從布行出來手上就拿滿了物,祁北南費了兩個銅子兒將東西存在了一處,待逛完後再來取。

他帶著蕭元寶來城裡買這些吃用倒也還是其次,心裡最緊要的其實還是帶他去趟醫館。

昔年成親時蕭元寶身體便可見孱弱,時節交替,吹風下雨便極易染上風寒。

彼時大夫看診來說,倒也未曾有甚麼大的病情,隻是有些積勞成疾,身子虧空孱弱而致。

農戶苦寒人家,多見此番病體,身子強健的不多,夭折病亡的遍地可尋。

祁北南心疼夫郎往昔過得日子苦,有心將蕭元寶養好,沒少往家裡的夥食上下功夫。

在磷州做官那幾年,夫妻和睦,蕭元寶的身子倒是可見的調養了不少起來。

可蕭護意外去世,蕭元寶受了不小打擊,病了一場,往後不過一年,他又升遷去了京城,蕭元寶的身體便開始反複,每況愈下。

大夫進出,說是心有鬱結,憂思太多。

祁北南當時以為是丈人離世,蕭元寶心中難過,又因他們成親多年沒有子嗣,事情積壓在身憂思過重。

他時有寬慰,有孩子固然是好,但若命中沒有子嗣緣,也並不強求,他所求的不過是兩人長相久伴。

可當他離開了好些年後,他才慢慢明悟讓他鬱結憂思的並不隻是這些。

結親所求門當戶對,蕭家與祁家開始本也算是能拉扯對上。

隻是後來祁北南高中入仕,仕途不說坦順,卻一直在往上走,門楣越發的高。

蕭元寶農舍人家出身,又不識得字。

祁北南在磷州為官時,初隻是個小官兒,蕭元寶來往接觸的官眷出身大多也並不算高,雖是交際之中矮人一頭,常也要受些白眼苦悶氣,與這些官眷來往的吃力,倒也勉強能應對著。

可後至京都,滿地勳貴,官眷的門第、見識實在是太高了,再不是低人一頭所能言。

祁北南越是在官場上得力,蕭元寶反倒是更受人譏諷,笑話。

言他目不識丁,言他一無所長,偏祁北南卻還拿他當做寶,是沒有眼光的人。

如此境遇之下,日子如何又能順心。

蕭元寶少時不光是身體上受秦氏的磋磨,最不好的還是心裡和精神上。

最是長成一個人秉性的年紀裡,他與秦氏生活在一處,時時受她打壓,譏諷他不好無用。

如此從未受過鼓舞,沐浴過關愛長大的孩子,便極易養成自卑敏感又怯弱的性子。

蕭元寶後來雖然脫離了秦氏,可性子卻已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