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空的。
她皺了皺眉,並未因此而認為自己剛才的感受是個錯覺。
隻是什麼都看不到,也沒有出現任何危險,光站在這裡看也沒用。
關厭隻能當做無事發生,繼續上樓。
這商場大約是七八層樓的樣子,因為外麵有月亮的緣故,她沒有抬頭數過,但應該不會太高。
她有些氣喘,但馬上就要到了,便也沒停下,堅持著又上了三層樓。
來到八樓的時候,上方再也沒有扶梯了,這就是商場的最高層。
關厭四下轉了一圈,發現除了一些既高又小的窗戶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封閉式無法開啟的。
所以跳樓地點是在……她很快在偏僻的角落找到了通往天台的樓梯門。
大概是因為發生了集體跳樓事件,現在門被一根鐵鏈鎖起來了。
關厭拿起上麵的大鎖看了看,皺眉想:憑她的力量,沒有工具根本不可能強行把它弄開。
難道就這麼白跑一趟了?
可是,就在她剛剛想到這裡的時候,忽然“哢噠”一聲——鎖在鐵鏈上那把大鎖毫無預兆地跳了一下,就這樣打開了。
與此同時,一陣陰寒得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從她身後很近的地方傳來。
關厭驚懼交加之下渾身一僵,慢慢慢慢地轉過頭。
還是空的。
但她無比確定,在回頭之前,她身邊百分百有什麼東西存在。
可奇怪的是……
她低頭看向那把莫名其妙被打開的大鎖,心中閃過一抹疑惑。
難不成一直跟在她後麵的東西其實是來幫她的?
不可能——不如說是希望她去樓頂,直麵更加恐怖的存在才對。
但都到這一步了,關厭也沒有後退的打算。
她取下鎖,將纏繞在門把上的鐵鏈一圈圈取下來。隨著鐵鏈的鬆動,那扇門也慢慢向內開了一道縫。
天台上的風灌進樓梯,又穿過門縫撲在她臉上,吹得發絲胡亂飄動起來,旁邊的投影就像個張牙舞爪的女鬼。
終於,最後一圈鐵鏈被取下。
嘩啦啦的碰撞聲在空曠大樓裡被擴大了好幾倍,仿若山雨欲來的前奏。
關厭將它直接扔在了地上,盯著那不斷冒風的門縫,慢慢活動了一下手腳,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了門。
她左手拿著手電,右手抽出插在背包邊緣的刀子,邁步踏上了通往未知的樓梯。
隨著身體的動作,層層階梯的陰影在光線下微微晃動著,像極了某種生物正在偷笑。
拐過樓梯中部的轉角,關厭看見了從外麵投射進來的月光。
她不知道月亮現在在天空什麼位置,因此也不敢抬頭望向樓梯口,反而還要垂著眼皮遮住視線,隻盯著腳下的樓梯。
一階、又一階,距離天台越來越近。
手電光照亮了前方,也將她身後的所有區域拋棄在濃重的黑暗中。
在關厭看不見的地方,無數道人影悄然無聲的擠滿了樓梯,並緊跟在她的身後。
剛上樓頂,比在地麵時強烈了許多的大風刮了過來。
關厭頭上的兜帽被大風一吹便掉了下去,紮得很鬆的馬尾也跟著散開,長發隨風而動,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月光終於毫無遮擋的照到了她臉上。
她心中一驚,咬住刀子,單手將兜帽重新戴上,拉著它立刻轉身想退回樓梯內。
可一回頭才發現——整個樓梯黑乎乎的一片,站滿了瘦長的人影。
它們將樓梯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腦袋從上到下連成一片人海。
手電光剛好落在最前方一道身影上,於是也隻有它,露出了一張清晰可見的臉。
在關厭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心頭猛然一跳——那是……她自己!
熟悉的麵孔以這樣的方式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眼前,不管她平時有多麼冷靜,也忍不住倒退了兩步,連抓著兜帽邊緣的手也一下子鬆掉了。
大風刮過,兜帽掉下,在肆意飄飛的發絲下,她看見那個“關厭”眼神渾濁不清,神情呆滯得像個塑料模特,即使被燈光照射著眼睛,卻沒有絲毫該有的生理反應。
關厭手指動了動,手電光隨之挪到另一道人影身上。
不會又是一個自己吧——這一瞬間她的呼吸都停了下來。
隨即又鬆了口氣,是一個陌生人,她從來沒見過。
他們的表情都一樣麻木,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似乎出現的唯一目的就是堵住這道出口。
關厭心臟怦怦直跳,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把手電夾在腋下,重新將帽子戴上,直接貼著下巴栓了個死結。
雖然這樣一來就沒辦法遮住臉了,但她戴著口罩,所以能被月光照到的部分並不多。
在她做這些的時候,那些人影一直沒有動過。
她試著往後退,它們不動。她試著朝樓梯走,它們也堵在那裡沒有動。
那現在是怎麼樣呢?把她堵在樓頂,讓她慢慢等死嗎?
關厭緊盯著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戒備地往後退了十來步,見它們全都沒有動,便轉身飛快跑向了那些人跳樓的地方——正對著樓下小廣場的方向。
雖然有半牆,她也沒敢離得太近,停在距離邊緣還有三米的地方,回頭望去。
下一秒,眉心一跳。
那些人影還是動了。一部分來到了天台上,稀稀拉拉站在各個地方。
雖然身形各有不同,但它們卻做著同樣一個動作:默默看著關厭。
隨後,越來越多的人影從樓梯口湧出,安安靜靜、沒有發出一丁點響聲地站在了各個空隙裡,直到將周圍地麵全部填滿。
而它們每一個,都隻做同一件事——看著她,麵無表情、像塑料模特一樣看著她。
在它們的最前方,依然站著另一個“關厭”。
冰冷的寒風始終沒有停止過,關厭的額角卻冒起一層細汗。
為什麼呢?它們這到底有什麼目的?
如果是要殺她,那早就可以一擁而上了。
關鍵點一定是在那個“自己”身上。
這一刻,她想起了那個由自己打過來提醒她的電話。
如果——如果眼前這個,真的就是她呢?
她已經見識過這個世界的混亂無序了,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如果這個她真的也是她……
關厭想,自己是不可能傷害自己的,那麼她出現在這裡就一定有彆的意思。
這個念頭使她急促的心跳漸漸平緩了下來。
仔細想一想吧,會是什麼呢?
她閉了閉眼,望著那一整片密密麻麻的“人”,在又一陣強風拂過的時候,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她明明知道的,這個任務副本,從一開始就不是獨立存在的啊。
她和戚望淵以及時危三個人,都是經曆過烏托邦任務才會來到這裡的。
雖然兩個任務背景看似毫無關聯,可它們確確實實是一個係列。
隻要將它們聯係起來想一想……這些人影為什麼這樣跟著她就能說得通了。
是因為她的稱號,那個“以聖教主之名”的稱號啊!
使人臣服與崇拜,對智力的生物越低越有效。
這個稱號的由來是她假借了“聖教主”的名義成功忽悠了那群盲人,效果肯定比不上製造藍月亮的真“神”,但一定擁有它一部分的力量。
這些因為藍月而形成的“生物”,在她身上感知到了神的力量。
那是它們最崇拜的氣息。
所以它們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傷害她而出現,才會在她要上樓時幫她打開了那把鎖!
就在關厭想通這一切的時候,站在那些人影最前方的那個“她”忽然動了。
對方仿佛剛剛被激活的機器人一般動作僵硬地動了動,渾濁的雙眼迅速清醒,隨後看向她,緩慢地張開了嘴,像是想說點什麼。
“叮鈴鈴——”
突兀的手機鈴聲陡然響起,嚇得關厭一個激靈。
她連忙摸出手機,隨即一愣:又是未知號碼。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在呼呼的風聲之間,關厭聽見另一個自己在朝她大喊:“快從樓頂跳下去!不要接受它們的崇拜!否則你會成為神降的容器!”
與此同時,前方那個剛剛清醒過來的“關厭”終於發出了聲音:“那不是真的!彆聽她的!她是想要你死!快過來拉住我的手!我所有的記憶都能馬上傳給你!”
“嘟——”
電話再次被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