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1 / 2)

木汐很少有贏過,或者說,在她開始打球以後,除了最開始的新手期她確實長得比彆人高占了個便宜以外,之後就一直都在輸。

木昭看過木汐每一場籃球賽,也知道她為此付出的努力。作為她的母親,木昭女士偶爾覺得運動這方麵確實很殘忍——從還算有天賦變得沒天賦隻需要兩年時間,用儘全力的訓練以為自己能夠獲得回報,卻不知道那些有天賦的人訓練得更多,更用心。

但是木汐喜歡,也從來沒有落下過學習,她也沒有反對的理由。隻不過看著她對比彆的女孩子來說更加粗糙、手指也略微有些變形的手、磨得不像樣的鞋子、還有半月板損傷的膝蓋,木昭還是覺得曾經的那些經曆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一直在輸,沒有贏過。

她在場上被教練們稱為“我見過的最好的得分後衛苗子”,卻又會在聽到她骨縫閉合不再長高時露出一個惋惜的表情,再也不提之前的“最好”。

每次想到這裡,木昭就會覺得一直不怎麼露出笑容的女兒大約就是被這些經曆折磨得再也不想笑。但要說她因此而抑鬱,倒也沒有。

影響是有的,比如說笑容很小,比如說總是會有點刻薄,但好處也在。

她除了那段時間中二病發以外,比彆的孩子更明白世間道理。她知道自己並非是世界的中心,明白團隊協作的重要性,也從來都能夠理會什麼時候後退,什麼時候前進。

可是她寧願看到自家女兒為了勝利歡呼雀躍,成為贏家興高采烈地和自己說“媽媽我今天又贏了XX學校”,而不是聽她在開始就和她說“這次估計贏不了,但我會全力以赴的”。

是因為學校麼,拚升學率的學校自然不會在體育活動上多用心。如果她當初送她去偏體校的學校,會不會結果更好?

那也不會,大概率會變成“我今天上不了場打球,但我會努力的”。

但是我會努力的。

這句話她聽過太多次,以至於偶爾都不會再把這個當成一回事——木汐贏得太少,以至於她都不覺得她會贏。

可是今天她和自己說,偶爾輸一次會不會更好。

“遇到什麼事情了?”

“怎麼說呢。”

把洗乾淨的碗放在旁邊,木汐倒是並沒有覺得自己輸了太多以至於自家親媽都對自己沒信心,她球技大會上虐菜虐得可爽了好麼:“我一個同學,一直都在贏,贏麻了,現在應該都開始覺得我已經天下無敵啦。”

“……噗。”

不笑的人說起笑話來最是好笑,尤其看木汐這麼信誓旦旦的模樣更是如此。

“那你是嫉妒他麼?”

“木昭女士,這就是我不喜歡你的地方。你對我太沒自信了,每次我說彆人好,就覺得我是在紅眼病。”

沒有理會愣住的木昭,木汐依舊平緩地洗菜,甚至於還有幾分悠哉:“每一次都是這樣。”

或許這算是家長的通病,或者準確來講,是華國式家長。從小到大都是這個回應,木汐可真是太習慣了。打個比方,她每次和木昭說“我們班的某某某哪門課很厲害”,木昭一般來說會點點頭,然後開口“你是不是也很想變得和他一樣厲害”。

天曉得她就是誇一下,木昭卻會真情實感覺得她是覺得自己比彆人差。如果這個時候她得到的是類似於“沒關係,你在哪方麵很厲害”也就算了,但她每次都會說“也是,你在這方麵確實不行”。

習慣了,她還能說什麼呢?

“我不喜歡在家裡說我在學校怎麼樣,就是因為這個。”

“你還挺厲害,會反駁我了啊。”

“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這也是為什麼……”

這就是為什麼她在高中時候就迫不及待想找個遠一點的學校住宿,大學更是直接飛去京都上學的原因。不過這種事情說出來也沒意思,畢竟母親是不會反省的。

所幸她現在是個成年人,也稍微明白點木昭女士這幾句話背後的意思——無非也就是自己籃球方麵讓她擔心了唄,這種擔心延續到任何一項學習生活中,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

自己以前好像也是有因為她這種言論崩潰過的,情緒積壓到一定程度就會釋放而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現在的自己是青春期,所以一言不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不是成為了大人之後,就不再會反思。”

【……你這個問題可真是問到我了,我並不太了解人類的想法。】

係統的回應有些沉悶,它時時刻刻都在收集木汐的情感能量,自然知道在剛才一瞬間她的情感突破臨界值,又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你還好麼?】

“抱歉,連累到你了。”

【我說過我們兩個是一心同體的,問題不大。】

“那剛才有成就點不?”

沒有聽到印象裡應該會有的冷笑,木汐走進院子擰開水龍頭,給水壺裡裝滿水時卻聽到係統慢吞吞地回應:【沒有,但你也沒有必要裝無事發生。】

“你很煩。”

毫不猶豫把係統給打了回去,木汐彎腰小心翼翼地讓水流慢慢倒出,略顯乾燥的土壤遇水逐漸化為深色,也讓她的心情平靜了很多。

成長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第二次再來不會覺得憤怒,有的隻有好笑和疲憊,以及更多的不理解。

就算輸了那麼多次,她對勝利的追求也從未消失。她會羨慕贏家,卻從來不會認為自己是敗者。

她果然還是喜歡一個人呆著,植物不會說話但是會陪伴,比什麼都好。

帝光籃球部在籃球賽中理所當然地又一次晉級,青峰大輝也依舊是缺席部活。在美術社難得收尾收得比較快,去籃球部問桃井五月卻沒見到人時木汐微微頓了頓,對著好友八卦的表情歎氣:“真的沒什麼事情。”

“可是阿汐都到籃球部來找人了哦?”

桃井嘿嘿笑著點了點臉頰,對臉上露出苦惱表情的好友更加多了點好奇:“所以呢,阿汐來找青峰君是為了什麼?”

“也沒什麼,你們下一場比賽是什麼時候?”

“唔,周四吧,接下來就是循環賽了。阿汐有讓我帶的話,我不介意幫忙轉達,然後砰得一下全部都忘光。”

並不是很理解規則,但這倒是不妨礙木汐明白自己挺難找到人。至於轉述之後全部忘光……

她不信。

揮彆越來越八卦的好友,坐上回家的電車時木汐注視著窗外的風景,等到走出車站看到手機上來自木昭依舊是加班的短信抿了抿嘴,卻沒有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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