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蕭衍清醒,最先映入眼簾的竟然是蘇唯貞清秀的臉龐。
蘇唯貞喜道:“主上,您醒了?”
蕭衍緩緩坐起,抬手按了下頭,他的頭像有細針在紮一樣,微微疼痛。昨夜,他夢見自己沉入深海,好像被鐵鎖捆縛,掙脫不得。後來又夢見王氏女,抱她在懷,那種窒息般的感覺便如潮水般退去。
她時常入他夢中,但昨夜卻最為真實。
他能摸到她身上起伏的線條,些許溫熱,並且聞到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氣,至今還殘留在懷裡。
不對。蕭衍下意識地抬手,聞了聞,肅容道:“昨夜誰在朕的身邊?”
蘇唯貞回答:“是王家娘子。沈侍中跟仆商量,仆去把她接了進來,她一直照顧陛下,直到陛下症狀好轉。”
蕭衍眯了眯眼睛,昨夜她竟然就在這裡。那個觸感是真實的。
“人呢?”
“主上好轉以後,沈侍中就把她送回去了。”蘇唯貞看到皇帝臉色不佳,解釋道,“四娘子畢竟還未出閣,不能久留。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對她聲名有損。不過仆去請她的時候,她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說明她心中是有主上的。”
蕭衍聽到這裡,麵色果然緩和不少。她肯來,就證明沒那麼怕他了。
至於日後,等他們做了真正的夫妻,再多生幾個孩子,自然就有感情了。
“許奉禦,主上醒了!”蘇唯貞朝外喊。
許宗文也守了一夜,正在殿外打盹,聞言進來查看,給蕭衍診脈。
“陛下一定不要多思多慮,有事不要藏在心裡,這樣會加重病情。”許宗文道。以往他這麼說,皇帝多半會敷衍地“嗯”一聲,這回倒是認真地聽著,“朕的病,為什麼一碰到她,就好多了?”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許宗文斟酌了片刻,才說:“王家娘子對陛下來說,確為一副良藥,原因臣從醫術上無法解釋。大概她跟陛下,有某種緣分,所以能解開陛下的心結。”
蕭衍應了聲,緣分麼?他想到最先夢見的那個漁女,可能是她的前世?
他命許宗文退下去。
蕭衍簡單地洗漱之後,回到中齋。昨日大殿上的一片狼藉已經被收拾妥當,內侍都是精挑細選過的,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蕭衍坐在案後沉思。
如果王氏女的生母確有問題,王家隻需圓個身份,無論真假,讓朝臣信服就可以了,也不必花費多大的功夫。憑王家的本事,根本不需要他這個皇帝出手。他昨日發火,是因為王允這個老匹夫,明知道王氏女的生母有問題,宗正一定會查到,不早早地報給他,非要看他前朝後廷地忙著應付,如同一個傻子被耍得團團轉。這仇他記下了,以後再慢慢找那個老匹夫算賬。
今日沒有常朝,蕭衍要處理堆積如山的奏疏,期間他把通事舍人找來,草擬一份詔書。
臨近晌午的時候,王允等人求見。
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麼快,看來王家對這個皇後之位還是很看重的。
蕭衍也想聽聽看,到底王氏女的生母是誰,鬨出這麼大的風波,就命人把他們叫進來。
王允帶來的人不少,除了王執,還有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和幾名年紀大的老者。王允行禮,“臣拜見陛下。”
“免禮。”
他們君臣私下再多矛盾,表麵上還是裝著一派祥和的樣子。
何況王家,馬上就要是外戚了。
若蕭衍沒有記錯,王允之所以這麼急切,也是因為前朝幾代君王,都沒有立過王姓的皇後。好不容易這風水總算轉到了王氏,王允當然不會放過這絕佳的機會。
“臣今日來,是關於王家的舊事。聽聞昨日宗正卿因臣侄女的生母一事,大鬨中齋,是臣之過。今日臣欲當著宗正卿的麵,將此事解釋清楚。還請陛下將他以及朝中的重臣請來,眾人好做個見證。”
蕭衍把蘇唯貞叫到身邊,附耳叮囑了兩句。
王執站在王允身後,抬眸看了蕭衍一眼。
皇帝長得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般可怖,反而濃眉大眼,麵容剛毅,一看就不是前朝那種軟綿綿,驕奢淫逸的君王。雖然威勢極盛,令人害怕,但這種指點過千軍萬馬,參與過無數戰役的人,有一種文弱書生所沒有的魅力。
強悍,野性難馴,充滿攻擊力。千裡馬也是如此。
光是外貌這點,王執勉強接受了。
過了不久,宗正卿蕭常,侍中沈約便帶著中書門下的幾個官員一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