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時甚至冒出很多荒唐的想法,比如將她囚在世人都見不到的地方,隻有他一人獨享,那樣才能徹底放心。
“我原以為你的棋藝已經算都城女子裡的翹楚,沒想到人外有人。”
王樂瑤道:“陛……”
她剛開了口,接觸到蕭衍質疑的目光,硬生生地換了稱呼,“您太高看我了。我隻是討巧,為了贏而使的雕蟲小技,阿魚這才是真本事。”
阿魚剛才的對局確實精彩,連她都不知道這個一直安靜乖巧的謝家小妹,竟有如此本事。雖然阿魚喜歡的是大兄,不過王謝兩家退婚之後,應該不會再續兒女姻緣,所以她能另覓段良緣也好。
“我們也走吧。”蕭衍說。
王樂瑤凝神看著他,“您今日帶我去大市,又看了六疾館,就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蕭衍沒有回答,而是起身站在臨街的窗前,看著近旁的秦淮河。河上似飄過幾艘畫舫,有隱約的琴聲傳來,纏綿悱惻。此刻,他是蕭衍,而不是皇帝,也有些普通人的情緒。
“當初在荊州起兵時,我隻想推翻前齊的□□,並不想做皇帝。我自認沒有帝王之材,可後來時勢造就,還是做了這個皇帝。如你所見,我不喜士族,做事一意孤行,隻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著。”
王樂瑤也想如此。沒有人喜歡被身份和規矩束縛著。隻不過她出身於高門,並不是想如何就可以如何,皇後之位亦不是她想要的。
“可漸漸的我發現,坐在這個位置上,我不僅僅是我。若連天下太平都無法保證,那跟廢帝有何區彆?今日帶你出來,隻想讓你看看,真實的都城和百姓的生活。既然做了大梁之主,便要承擔責任,安撫民心,平定戰亂,貧者可以飽腹,病者可以得治。以後就算我不在了,至少後世子孫,可以守著。”
王樂瑤看著他高大的側影,不知為何,好像竟看出一種淡淡的憂傷。
他或許不通經義,但他很懂得民心,荊州在他治下,便是一番盛世的景象。王樂瑤不懷疑,給他時日,他一定會做個好皇帝。
至少是百姓稱頌的好皇帝。
可他為什麼要說這些呢?什麼叫他不在?如同交代後事一般。
還沒等她詳細再問,蘇唯貞就敲門進來,對蕭衍和王樂瑤各一禮,“主上,始寧縣主出事了。”
蕭衍皺眉,“她又怎麼了?”
“剛才那個老道士從洛陽館離開之後,我們的人便尾隨他到了金市,見他進了未央居。那北魏的皇太子就在未央居中作樂,喝得酩酊大醉。始寧縣主不知為何也在那裡,他誤把縣主當作花娘,給輕薄了……”
蕭衍麵色鐵青,王樂瑤沒想到這個始寧縣主人還未露麵,就惹出如此大的禍事。這不單單是個人的事,還牽扯到兩國的交往。
蘇唯貞也很是頭疼,說道:“好在,也並未失身。未央居主事及時趕到,立刻就命人封住了消息。縣主初來都城,許是聽說您今日外出,不在宮中,膽子便大了些,想要四處逛逛。誰能想到誤打誤撞,竟然出了這等事……”
“眼下人在何處?”
“北魏太子和縣主都已經被帶進宮裡,縣主如今在皇太後那裡,哭鬨不止。”
蕭衍沉聲道:“她還有臉哭!回宮。”
王樂瑤能感受到蕭衍的怒氣,若是她有個這樣胡鬨的妹妹,在兩國要和談的時候,給對方送上這麼大一個把柄,恐怕也要被活活氣死。
宮中的壽康殿內,蕭令嫻撲在張太後的懷裡,一直哭個不停。
她生得芙蓉麵,柳葉眉,相貌倒是極好的,隻不過頭發和衣裳淩亂,臉都哭紅了。
“大伯母,如果阿兄要把我嫁到北魏去怎麼辦?我不要!”
張太後隻能拍著她的肩膀安慰,“沒事的,你隻是跟那個太子拉扯了幾下,不至於要嫁給他。”
一說到這個,蕭令嫻就恨得咬牙切齒,“那個登徒子,不過長得好看些。若他不是北魏皇太子,我定剝了他的皮!借著醉酒耍酒瘋,要不是旁人攔著,我已經閹了他!”
張太後道:“你這孩子,怎麼口無遮攔的?你好端端地跑到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去做什麼?哪有一副做縣主的樣子。”
蕭令嫻扁了扁嘴,又露出可憐巴巴的模樣,“我聽說未央居有美酒喝,有美人看,就去湊湊熱鬨。我怎知道那個混賬太子故意隱藏身份,在那兒喝花酒!我要讓阿兄把他抓起來,吊在宮門前三日三夜!”
“淨胡說。”
張太後聽過蕭令嫻在荊州做過的那些“好事”。
曾經有個書生對她出言不遜,她就把人剝光了,吊在軍營前麵幾日幾夜,那人雖然最後被放下來,但是羞愧難當,直接就跳了河。
還有她喜歡美男子,就在全荊州到處找好看的男子養在身邊。有更好的,舊人就會被無情地趕出去。
張太後搖了搖頭,跟這個冤家相比,外甥張瓊做的那點事,忽然就覺得不算什麼了。
“皇上,皇後駕到!”宮女在外麵喊了一聲。
蕭令嫻沒想到阿兄回來得這麼快,睜大眼睛,驚慌地四處看了看,一溜煙跑到太後的寢殿裡去躲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