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羨隻覺得這個北魏太子的心思絕不單純。
他可能看出了皇帝跟士族之間的矛盾, 想要借此機會激化大梁內部的矛盾,好讓北魏有機可趁。
對於士族來說,前齊的皇室的確讓他們難以割舍。一個是曾經的君臣和親緣關係, 另一個就是對於當今皇帝獨斷專行的反抗。士族享受了一百多年的特權,不甘心也不願意被一個寒門出身的皇帝所驅使和壓迫。
所以不得不說, 魏太子的計策讓謝羨有幾分心動。
這是一個士族展現自身的能力,告訴皇帝他們絕不好欺負的機會。
“什麼人!”外麵的士兵大聲喝道。
元翊眉頭一皺,對謝羨低聲說:“你先走, 這裡交給孤。”
謝羨點頭,果斷打開後門離去。
元翊開門出去, 看到士兵拎著一個內侍模樣的人過來,看清楚以後,雙手抱在胸前笑到:“這不是始寧縣主嗎?看來你真的喜歡孤, 都追到這兒來了。”
蕭令嫻掙脫開那個士兵, 跑到元翊的身邊往裡麵看了看, “剛才進去的那個人呢?”
“你眼花了,這裡隻有孤跟幾個花娘。”元翊抬手捏著她的下巴,“你就彆找借口了,孤知道你喜歡孤, 不如乖乖跟孤回魏國吧。”
蕭令嫻拍掉他的手指,不想跟他廢話。元翊又一把抓住她的衣領,“你不是在宮裡嗎?怎麼穿成這樣跑出來。你彆告訴孤, 你是偷跑出來的?”
“跟你有關係嗎?”蕭令嫻吼道。
“當然有關係, 你若是偷跑出來的,孤就得把你送回去。否則梁帝向孤要人怎麼辦?”他說話的口氣亦正亦邪, 讓人很難分辨出他的情緒。
“你敢!我才不要回皇宮!識相的放開我, 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蕭令嫻威脅到。她現在沒空跟元翊周旋, 一心隻想找到剛才看見的那個美男子。
元翊很想看看她是如何地不客氣,也有意捉弄她。他見過不少女子,有刁蠻的,有端莊的,有可愛的,也有賢淑的。但她們多少都有點女子的自覺,懂得男女之防,還有天生的力量懸殊。這位大梁的始寧縣主,在故鄉聲名狼藉,她是真的混在男人堆裡長大的,野得不得了。
王端趕到的時候,正看見北魏太子抓著始寧縣主,始寧縣主在高大的太子麵前,就像隻小雞一樣被拎在半空,四肢不停地撲騰。
他走過去,行禮道:“太子殿下,我乃宮中禁衛,奉了皇後之名,特來尋始寧縣主。還請您把人交給我。”
元翊居高臨下地打量這個人,看得出來應是士族高門的子弟,在他麵前居然隻稱了“我”。魏國也有士族,皇族對他們也很禮敬。但是風骨氣節,家學底蘊跟南朝的相比,還是遜色許多。
蕭令嫻一聽是皇後的人,恰好元翊也鬆了手,就跑到元翊的身後躲著,“我不回去!”
王端好言相勸:“縣主,您私自出宮,宮裡的人都急壞了。您還是先跟我們回去吧。”
元翊看好戲似地說:“她這一身野性,肯聽勸就怪了。孤給你出個主意,彆白費口舌,拿繩索綁了,直接帶回去。”
蕭令嫻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端卻不敢真的這麼做。
元翊將她推到王端的麵前,“孤已經把人交給你了,看不住是你的事,彆再來煩孤。孤還要繼續喝酒,誰都不準來打擾。”他說完,就轉身回了屋子,關上門。北魏的士兵肅容站在門邊。
蕭令嫻罵了元翊幾句,還是被王端帶走,塞進門口的牛車裡。
王端雖然沒有綁她,但這牛車四麵都有人跟著,行進的速度又很慢,她根本不可能逃掉,就這樣一路回到了宮裡。
王樂瑤正坐在顯陽殿裡看書,見王端這麼快就將人帶了回來,還有點意外。
蕭令嫻站在殿上,倔犟地扭過頭,不看王樂瑤。
王端說:“我拿著縣主的畫像在臨川王府和宗正的府邸附近詢問,很快就問到了縣主的下落。她跟蹤北魏太子到了未央居,還與魏太子發生了一點衝突。”
“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王樂瑤溫和地說。
王端行禮,然後就退了下去。
王樂瑤看著蕭令嫻,口氣則變得嚴厲幾分,“為何要私自出宮?你若想出去,大可以跟我或者太後說一聲。”
“說了你們就會同意嗎?”蕭令嫻嚷道,“我要回荊州,我不想呆在這裡了!每日跟坐牢有什麼分彆!”
“你當皇宮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規矩都學到什麼地方去了。”王樂瑤皺眉,“我不管你以前如何,在荊州如何,在這裡,你是大梁的始寧縣主,代表的是大梁的皇族,就必須有縣主的樣子!來人,押著她。”
立刻有幾個宮女過來押住她。
蕭令嫻大叫,“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在我阿兄麵前裝作一副柔弱無害的樣子,在我這裡又耍皇後的威風!我阿兄根本就不喜歡你,他就是貪圖你的美色,等他玩膩了,睡夠了,他就會像對待郗氏女一樣,一腳把你踹開!”
“你再給朕說一遍!”
這時,門外傳來蕭衍的聲音。他沉著臉進來,高大的身軀停在蕭令嫻的麵前,有種強烈的壓迫感。
殿上的人立刻向皇帝行禮,能感受到他的怒意,各個噤若寒蟬。
蕭令嫻嚇壞了,她剛才情急之下,口無遮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