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便跪下來,把王姝瑾說得話全部複述了一遍。
王樂瑤沒想到,伯父居然收了顧家那麼多錢,而且為了那些錢,把阿姐給賣了。她一直都以為,是因為王家早年答應過顧家,兩家定了婚約,所以才把阿姐嫁過去。原來背後的交易,如此不堪。難怪阿姐受了那麼大的刺激,被親生父親如此算計,誰能受得了。
但最可惡的就是王姝瑾,明知阿姐一直都在意伯父,在意自己低嫁,還拿此事刺激她。王樂瑤現在恨不得衝到王姝瑾麵前去,撕爛她的嘴巴。可阿姐還沒轉危為安,不能離開。
沒過多久,許宗文帶著尚藥局專擅婦科的兩位禦醫,還有宮中的穩婆,匆匆趕了過來。
他先是詢問兩個郎中,又給王詩瑜搭脈,再命穩婆進帳中去查看,好一頓忙碌。
這可是皇後生產的時候配置的人員,就憑竹君恐怕請不動這些人。
王樂瑤問竹君,竹君輕聲說:“婢子回宮碰到了蘇唯貞,這是陛下的命令。陛下知道娘娘在意大娘子。”
王樂瑤不敢在寢室裡麵添亂,就坐在外間等著。她渾身冰冷,又氣又急,隻覺得胸口像堵住了似的。
許宗文走到她麵前,行禮道:“娘娘,臣在儘力施救,但這個孩子本就先天不住,就算現在勉強保住了,恐怕也很難生下來。臣的建議是,用針灸引產排出,現在不足三月,尚未成形,對王大娘子的身體是最好的。”
“隻有這個辦法了嗎?”
許宗文重重地點了點頭。
王樂瑤一時拿不定主意。這個時候,顧榮從外麵走進來,對許宗文說:“有勞您,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我妻子的性命。我隻要她無事。”
許宗文點了點頭,又轉身進去了。
顧榮站在門邊,目光直直地盯著緊閉的門扇,麵色仿佛染了霜一樣,手抓著門框,因為太過用力,上麵的青筋都清晰可見。
王樂瑤對他的感覺很複雜。
姐夫的確跟大伯父一起算計了阿姐,但他願意用半數家財來換阿姐,證明他是真的愛阿姐。這些年,未聽說他對阿姐不好,她也不能替阿姐去責怪姐夫。
王樂瑤扶著竹君站起來,目光沉了下去,“走,我們去潤園。”
而此時在潤園,王姝瑾聽說王詩瑜懷了孩子,那個孩子保不住了,整個人都嚇得呆住了。
“我又不知道她有身孕!”她安慰自己。
竹韻著急道:“可是大娘子確實是因為您說的那一番話才會動了胎氣。婢子就怕皇後娘娘怪罪……”
她話音剛落,侍女們就在門外叫道:“皇後娘娘,您怎麼來了?”
王姝瑾連連往後退,想要躲起來已經來不及。
王樂瑤帶著幾個人徑自進來,潤園的侍女也不敢攔她。
王樂瑤冰冷地看著王姝瑾,“把她押住。”
“你們乾什麼!我可是陛下親封的會稽王妃!”王姝瑾掙紮,但還是被幾個侍女押在了地上。
王樂瑤坐下來看著她,聲音仿佛冰刃一樣,“封了不可以廢嗎?我一再給你機會,你卻死不悔改!你這種人,配有姐妹嗎!那是阿姐盼了許久的孩子!”她將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到王姝瑾的麵前,杯子就在王姝瑾的麵前破碎,碎片甚至飛起來劃過她的頸側,劃下一道口子,王姝瑾整個人都嚇住了。
她那個一向溫和柔弱的妹妹,發起火來竟如此可怕。
若是以前,她隻敢在自己麵前恭恭敬敬的,怕是連大聲說話都不會。
當了皇後,有人撐腰,到底是不一樣了。
很快,王姝瑾就回過神來,冷笑兩聲,“你這樣子陛下見過嗎?王樂瑤,我說的都是實話,阿姐本就體弱,自己保不住孩子,就全怪我嗎?你雖然貴為皇後,但這裡可是王家!你總在彆人麵前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惹得他們心疼你,愛惜你。可在我麵前,先是裝落水,讓陛下和父親罰我去莊子,如今又要毀我容貌。不知陛下若看見了,還會不會覺得,你冰清玉潔。”
“朕已經看見了。”
門外響起蕭衍沉沉的聲音。
屋中的人都愣住了,沒想到皇帝會親自來,連忙恭敬地朝門外行禮,王樂瑤也站了起來。
蕭衍從門外走進來,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氣勢如山。他的目光掃過被押在地上的王姝瑾,徑自走到王樂瑤的身邊,抬手將她護在懷裡,“朕的皇後在宮裡宮外都是出了名的溫婉善良,能將她惹急了,你本事倒也不小。”
王樂瑤先前一直為阿姐的事焦心難過,此刻蕭衍站在她身邊,她的眼眶忍不住紅了,伸手抓著他的腰帶。這是個很親密,很依賴的動作。
“陛下……”
“朕都知道了。”蕭衍拍了拍她的背,“你去你阿姐那兒,這裡交給朕。”
王樂瑤抬頭望著他,他點了下頭,抬手撥開她額前的幾縷碎發,“去吧。”
這種事還得他來。她哪裡會整治人,心軟又重感情,手裡就沒沾過半點汙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