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有股很重的藥味,還混雜著香味,就像她曾經聞過的那種令人作嘔的味道,應該是用來吸引蠱蟲的。
“隻當是睡一覺,不會覺得痛苦。”劉八娘柔聲說。
王樂瑤點了點頭,雙手疊放在身前,整個人還有點硬邦邦的。但很快,藥就發揮了作用,她的呼吸漸深,睡了過去。
許宗文挽起袖子,對劉八娘點了點頭,“開始吧。”
蕭衍已經有兩日沒有收到王樂瑤寫的信箋,他不停地詢問蘇唯貞。蘇唯貞隻能安慰他:“娘娘應該是在治病,所以這兩日沒法給陛下寫。”
蕭衍很擔心,在殿上走來走去,忽然有種衝動,想現在就去行宮,但想起她的再三叮囑,還是忍住了。
若是以前,他想做什麼就會去做,不會這樣瞻前顧後,怕惹她生氣,怕她厭煩自己。
他是一國之君,動不動就拋下一切去找她,會讓她覺得自己很沒責任感。
她是希望他做一個好皇帝的。
雖然蕭衍平素對許宗文沒什麼好臉色,有時還罵他是個庸醫,但還是信得過他的人品和醫術,隻等他把一個好好的阿瑤還回來。
桓曦和傷養得差不多了,來宮中來拜見蕭衍。
她家中近來喜事不斷,先是父親升了揚州刺史,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然後跟沈約定了明年春完婚。她也沒想到那夜營救謝羨時會出意外,然後沈約跟著跳下來,兩個人共度一夜。她早就說過,不要他負責,事發突然,也是沒辦法的事。
女兒家的名聲固然重要,可她又沒打算嫁人,一輩子自由自在的多好。
可這個男人很固執,硬是說服她父親和母親痛快地答應了親事。二姐知道以後,還跑回來,酸溜溜地說了一通還是她有福氣的話。大概二姐的日子過得不痛快,心裡堵得慌。看到沈約多年未娶,知道他潔身自好,愈發覺得惋惜。
她還跟二姐大吵了一架,實在見不得二姐那樣的嘴臉。當初沈家落難的時候,沒見二姐奮不顧身地要嫁,如今沈約身居高位,又在那後悔。
真的喜歡,當初應該是刀山火海都要陪他。
不過訂婚之後,桓曦和開始儘量躲著沈約了。她雖然想嫁他,但知道他是出於責任才娶她。以後就當作是搭夥過日子的同伴,還是適當保持距離,免得自己越陷越深,在這段關係維持不下去的時候,無法抽身。
沈約卻一反往常的態度,三天兩頭就來看她,還要喂她喝藥。她真是受不了沈約突然變得如此熱情,就像迫不及待要報答她一樣。
所以她現在真的是焦頭爛額,比以前沈約不理她的時候還難受。
蕭衍看到她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說道:“先好好養傷,也不急於一時。聽沈約說你傷得不輕,至少得養個百日才能痊愈。”
“沈侍中瞎說的。陛下,臣身體底子好,早就沒事了。”她還原地轉了一圈。若是在家中養傷,要躲沈約還真不容易。名義上,他已經是她的未婚夫君了,出入也沒人會阻擾。
在宮中沈約就不敢了。
“沈侍中?”內侍在殿外叫了一聲。
“我來找內司,她在裡麵嗎?”沈約的聲音響起來。
桓曦和還來不及阻止,那個內侍已經嘴快說道:“內司也剛到,正跟陛下說話,您稍等,小的去通傳一聲。”
桓曦和抬手按住額頭,輕聲對蕭衍道:“臣先從角門去顯陽殿了。”
蕭衍不置可否,桓曦和也不等他說話,行禮退下。
沈約進來,沒看見桓曦和,便問蕭衍。
蕭衍輕描淡寫地說:“走了。”
沈約的臉色便陰沉下來。傷還沒養好,到底在逞什麼強?
蕭衍看這兩個人也真是有意思,一個逃一個追。他以為沈約被動,才是被追的那個人,可沒想到這老房子一旦著了火,竟一發不可收拾。
男人大都沾了情愛就會昏頭。這方麵,蕭衍經驗十足。
他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彆追太緊,反而讓她覺得你沒她不行。反正早晚是你的人,等娶回去睡幾覺,肯定服帖。”
沈約皺眉,反唇相譏,“若是娘娘在此,陛下還敢這麼說嗎?”
蕭衍咳嗽了一聲,聲音有點虛,“有何不敢?她站在朕麵前,朕也這麼說。”
“那臣就寫信給娘娘,告訴她陛下是如此教臣與內司相處的。”
“你敢!內司擺明了是喜歡你,怕你不喜歡她,是出於負責才娶她,所以不知道怎麼麵對你。”蕭衍耐著性子,分享了一些心德,“你先要說清楚自己的感情,她才不會跑。”
沈約頓時覺得五味雜陳,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需要皇帝來指點感情上的事。現在禦座上的這個男人,明明去年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說娶妻便是用來繁衍子嗣的,對女人無需太過認真。如今竟然開始教他如何用心地談感情了,真是進步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