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五十(1 / 2)

“嘖嘖嘖, 你看你。”

君無心好整以暇地轉回身:“真是沒學到一點我家寒寒的溫柔可愛。”

風不憫睨了一眼不遠處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墨書明, 不悅道:“說吧, 怎麼救他?”

君無心眉梢微揚:“咦,你如何知道要救的是誰?”

風不憫唇角又向下壓了壓:“彆人不值得我出手。”

一雙金眸淩厲之色儘顯:“少廢話, 要怎麼做?”

君無心見他眸帶焦色, 自己反而一點都不急了,愈發不緊不慢道:“先前在天淵一岸,你不是已經發現時空重疊了麼?怎麼做還要我教你?說起來啊, 還是你那些小崽子們惹得禍, 將本尊的寶貝疙瘩拉入了時空亂流, 讓他在三千年前受那樣的委屈——”

“彆把我和那些畜生聯係起來!”風不憫越聽臉越黑,身後再度凝起了魔氣飛劍, 目標直指君無心。

“哎哎哎,粗魯。”

前者眨了眨眼, 身後懸浮的如冰飛劍卻也同時齊齊揚起了劍尖。

二人之間氣氛劍拔弩張,可他麵上卻仍是一派輕鬆,仿佛此時隻是在無為宗後山悠閒散步一般:“方才若不是本尊及時趕到, 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在這完好無損地與我亮爪子麼?”

風不憫一口氣從胸中衝了上來,連嘴唇都泛上了淺淡的潮紅。知道自己說不過對方, 他乾脆就閉了嘴,身後魔劍立時調轉方向,向著君無心飛射而去。

原本被飛劍追得四處奔逃的黃金台眾人在見到魔域主轉而向漱月仙尊出手時, 卻是紛紛鬆了口氣。

那些魔氣凝成的黑劍看起來輕飄飄的, 可隻有在其臨身之時才會讓人感受到被施加其上的如山重壓, 此時調轉了目標,這些被追逐的人們自然樂見其成。

然而,如釋重負的笑意還未從他們臉上浮現,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去。

原本盼望著仙道頂峰能為他們扛上一段時間,可對方卻顯然不願與其鏖戰。隻見那道身著金繡鶴氅的身影一幻,非但將飛襲而來的魔劍儘數避了開,反而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間便出現在重傷倒地的家主身側。

山水高閣之中,玄衣青年負著手,墨玉般的眼眸中在倒映出君無心所化流光的瞬間陡然漾起一絲笑意。

就在那抹輕快笑意出現的瞬間,一道流光霎時從他背後衝天而起。

高閣之下,鎮守的金衣弟子卻眼前一花。

一柄式樣極為簡單的木劍靈光滿溢,裹挾著磅礴劍氣從天而降,力度之大,竟使其入地一尺有餘,露在外麵的部分還在不斷震顫著。

守衛弟子心中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一道飄逸如鶴的身影卻緊接著落下,單腳一點,便飛鴻般在劍柄之上輕巧立定。

他生得實在淩厲俊美,眉宇間絲毫沒有墨家人浸淫宅鬥多年的陰鬱與戾氣,取而代之的是意氣風發與澹澹劍意,像是一道從天而降的光,專為打破黑暗而來。

就在他立定的瞬間,元嬰巔峰的威壓立時彌散而開,瞬間將兩名侍從壓得動彈不得。

“怎、怎會?!”侍衛甲最先反應過來,驚聲道,“家主明明說他隻有金丹修為!!!”

他們之所以敢來看守,便是因為墨書明特意交代過這少年修為隻有金丹,他們兩個元嬰初期足以應付!

青年聞言,卻挑了挑眉,麵上卻勾出了一絲諷意:“你們為何覺得,他說得就是正確的?”

他這一問,卻著實將滿目驚慌的二人問住了。見他們麵色煞白,怎麼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青年卻低笑一聲,連人帶劍頃刻間化光離去,徒留二人麵麵相覷,不敢動彈。

侍衛甲:“這……這位是當初那位少家主吧?”

侍衛乙:“是啊!可他不是被如今的家主大人以謀害前家主的罪名逐出黃金台了嗎……”

侍衛甲:“噓!當心人家回來一劍劈了你!!!這都看不出來?肯定是回來找場子來了唄!我們這些小嘍囉還是彆摻和了,保命最要緊!”

墨書明躺在地上,幾乎從未受過傷的嬌貴身子一下子斷了不少骨頭,疼得他不停地倒吸著冷氣。

驀地,一道流雲般清新縹緲的梅香飄入鼻尖,緊接著便是一道令人身心舒暢的清風拂麵。墨書明隻覺得全身上下都熨帖了,竟絲毫不再感到疼痛。

他迷迷糊糊地張開雙眼,便望進一雙月明如水的墨眸中。被這樣一雙溫和包容的眼睛望著,墨書明神思一陣恍惚,隻覺得仿若神魂都要被吸走似的。

“敢問墨家主,可知前任家主墨書成的下落?”

君無心含笑,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卻沒令人感到任何壓力。他輕聲開口,聲線輕而縹緲,卻令墨書明想要忍不住將心中所有秘密全數抖出來。

墨書明愣愣地盯著他的眸子,眼中神光卻逐漸混沌下來,渾渾噩噩道:“我做家主五年,才發現墨書成的病弱之症非是身體上的毛病,而是他在當年繼任家主時便用秘法將神魂分割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留在體內,另一部分被他藏了起來……”

“哦?”君無心揚了揚眉梢,“那墨家主可知墨書成如今是什麼狀況?”

墨書明眼皮越來越沉,卻還是忍不住盯著君無心那雙太過吸引人的眼眸:“五年前墨書成被墨寧手刃……另一半神魂在……在……我也不知道的地方……”

“原來如此。”

君無心眸中笑意更甚,卻在此時移開了雙眼,抬起眸來。

失去了一直注視著自己的那雙目光,墨書明瞬間悵然若失,他動了動嘴唇,幾乎要將心中所有秘密全都吐出來似的,隻要那雙眼睛能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墨書明覺得自己什麼都願意告訴他!

似乎感應到了他心中的嘶吼,君無心終於再度將眸光移了回來,又笑了笑:“墨家主,不知您究竟為何將墨寧逐出黃金台呢?”

重得眷顧的墨書明心中狂喜,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將所有的心裡話都說了出來:“我借他的手殺了墨書成!自然不能讓他留下來與我搶!家主的位子三千年前就該是我的!我的!!!”

君無心“哦”了一聲,隨即視線再度一轉,卻是越過了他,揚聲道:“都聽見了?”

墨書明下意識想要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誰知頭還未轉,身體卻突然被一股力道架了起來。

與此同時,耳邊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聲音響起:“聽見了。”

這聲音太過熟悉,墨書明終於緩慢回神,還來不及為堂堂道門仙尊竟懂得控製人心的幻術而感到震驚,心裡便一寸寸冷了下來:“是你?!”

架在腋間的手臂又緊了緊,似乎有什麼東西刺入了肋間的傷口之中,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可將他架住之人卻好似故意的,手下力度又重了幾分,隨即低低笑了一聲,答道:“二叔,又見麵了。”

墨書明幾乎要慘叫出聲,卻被猛然一擲,突如其來的一摔立即將他未出口的嚎叫頂了回去。

墨寧先是向著君無心行了弟子禮,隨即轉向了地麵上不住蠕動的人形:“墨書明,報應不爽啊。”

他一伸手,直接拉著墨書明的頭發將人提了起來:“自己的散功藥,用起來感覺好不好?”

墨書明眸中瞬間燃起怒火,想要反抗,卻驚覺體內靈力正以難以估量的速度潰散,不過呼吸之間,辛辛苦苦修了幾千年的靈力便蕩然無存。

“啊啊啊啊啊!!!你竟敢,你竟敢這樣對我!!!”

功體散儘的打擊太過巨大,一直是天之驕子的墨書明如何能接受?立即手腳並用的掙紮起來:“你放開我!放開我!!我是家主!我是黃金台的主人!!!”

墨寧麵上有些嫌棄,卻還是一手揪著他,不屑道:“家主?你不妨問問這些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哪個心裡認你是家主?”

“那我也是家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墨書明擠著眼睛,淚水便混著臉上的塵土撲簌簌流了下來,“賢侄,你不能殺我!求求你了,彆殺我,彆殺我……彆殺我!!!”

墨寧嗤笑一聲:“現在知道怕了?那我問你,淩弟當年哭著向你求饒了嗎?那些被你奸殺的無辜孩子與女子向你求饒了嗎?!你怎麼不給他們一條生路???”

“誰叫他們生得美!”墨書明癲狂道,“我是未來的家主!死在我手裡是他們的榮幸!!”

“不知悔改,令人發指!!!”

墨寧氣急,出手如電,左手直接帶著劍氣刺入他的後心,眨眼間便將被綁定在墨書明心臟之上的家主令剔下!

圍觀了全程的君無心仍舊掛著笑,麵色自始至終竟未曾有絲毫變化。明明身處紛亂之中,他卻好似獨立於世外,沒有沾染上任何凡俗塵埃。

見墨寧丟垃圾似的將墨書明撇到地麵之上,他終於點了點頭,笑道:“看來小阿寧是要在黃金台留下了。”

墨寧將家主令收回手中,隨即向著君無心微微頷首:“多謝師祖今日前來。”

“誒——”

君無心擺擺手:“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他頓了頓,又笑吟吟道:“不過等寒寒回來,你可要自己跟他講明白。”

墨寧一怔,眼眸垂下:“是。”

纖長睫毛擋了光,在墨玉深處投下斑駁陰影,令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

見到君無心出現的瞬間,沈知寒的心情幾乎可以用悲喜交加來形容了。

他勉力用瓊華撐起滿是傷痕的身體,正要開口,便見臥雪陡然劍氣爆發,周圍十幾丈好似爆了一枚□□,連沈知寒都覺得眼前一花。

等到回過神來,便是被滿是濃鬱魔氣的冷風吹醒。

君無心懷中有極為清淺縹緲的梅香,沈知寒記得,在師尊成為無為宗掌教之前便是一直住在坐忘峰的。坐忘峰的白梅清香四溢,君無心坐忘峰待了太久,才會染得滿身都是。

沈知寒下意識深吸一口氣,隨即望向了君無心的側顏。

白瓷般素淨精致的麵頰之上不知何時濺上了血汙,還帶著數道細微的血痕。那一頭比雪還要聖潔三分的白發因不停打鬥的關係發冠歪斜,銀絲淩亂,看得他一陣心疼。

在沈知寒的記憶中,君無心合該是一片乾淨縹緲的柔雲、一抹清冷澄明的月光,是一個出離塵世的仙人,不該墮入這種連光都沒有的深淵之中。

他這樣想著,嘴上便小聲忍不住問了出來:“師……漱月道友,你也被人打下來了麼?”

君無心聞言,卻是一怔,隨即搖頭失笑:“……在下可沒有清昀你這麼倒黴。”

沈知寒一噎,明明對方嗓音中含著笑意,可他不知怎的,竟下意識覺得君無心不大高興。當即一陣沒來由的心虛,下意識小聲問道:“漱月道友……你怎麼了?”

君無心腳步一頓,卻抿唇搖了搖頭,低聲道:“無事。”

他望了一眼身後仍在不懈追擊的幾隻魔物,隨即回頭道:“隻是見清昀總是這麼倒黴,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心中有些著急。”

沈知寒捏了捏耳垂:“其實也沒有很倒黴……”

君無心攬著他腰部的手臂緊了緊,前者便聽到了一聲無奈的歎息:“下天淵前,在下給師尊傳了信,想必他也快要趕到了,屆時師尊會帶我們出去……”

君無心說得很快,卻字正腔圓,沈知寒聽得清楚,卻當機立斷地搖了搖頭:“不行,我還不能出去。”

君無心終於蹙起了眉:“為何?”

沈知寒有些猶疑:“我掉下來時,還連累了一名少年,他……他身體不太好,我不能留他一人在這種地方,所以必須要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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