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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最後的光芒

在搜集資料方麵,擁有公權力的警察總是搜查力度最強,範圍最廣。

這次案件一連牽扯了三條人命,由千秋晶子的“自殺”,牽引出栗田優的自殺,以及意外出現事故的裡木岩生。裡木的的車禍發生在他們返回老家的國道上,車子上還有越水翔太和金島仁人。兩個人坐在後排,頭部也受了傷,但並不致死。

如果一開始沒有細究的話,這三起也許都可以算作是意外,但是他們碰上了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從發現千秋晶子非自然死亡開始,這一切的走向反而像是精確地安排好的棋局。從千秋的死亡現場來看,勒死千秋晶子的是越水翔太——在葬禮上和裡木岩生發生爭執的另一個青年。

整個局麵已經成了一個邏輯鏈完整的閉環。

但突破口在於越水翔太的動機。

是什麼讓他要對千秋晶子下手?

引致栗田優的自殺是否也是計劃之內?

裡木岩生的車禍是他帶著另外兩人奔赴死亡的結果,還是他擺脫自己嫌疑的苦肉計?為什麼一定要是栗田優葬禮的日子?

這就成了我要做的事情。

我申請讓我和越水翔太見麵,這次案子一定要就此了結。

我先前在抽煙室的時候就發現了越水翔太的狀態並不完全正常,眼神偏執、態度執拗、言辭頑固,和他偏瘦弱的身軀是不相符合的。再加上,裡木岩生說越水翔太有提到了冤魂索命的話題,那麼這種想法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是什麼讓他產生了這種意識和危機感?

越水翔太在警方步步緊逼之下,終於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但他說都是冤魂讓他做的,否則他也會死於非命。這套說辭聽起來就像是在逃避殺人責任,假裝自己已經患有精神病或譫妄症狀的人。

這真的是一起精神疾病患者犯下的案子嗎?

在案子之中,又有什麼端倪嗎?

我在警方的陪同下,對越水翔太進行了溝通。整個過程比想象中的更加費力,越水翔太意識恍惚,邏輯混亂,不光是我得不斷地重複,越水翔太也不斷地做重複性的動作和語言,這一切都讓警方覺得不耐煩了。所以,我這裡就不詳述了。

我大概花了一個半小時才了解狀況——越水翔太接受過清醒催眠,此刻他還在催眠狀態中,還沒有找到關鍵的動作和言語可以解開他的催眠。

清醒催眠是心理治療的一種方式,可以讓目標對象在清醒狀態下,通過催眠師給的心理暗示後,完全進入催眠師要的狀態中。最簡單的一個例子,就是小孩子摔倒在地上,媽媽說痛痛飛走了,有些孩子會感覺到真的好像不痛了。這就是經典的清醒催眠例子。但據我所知,要做到這麼快速並且深度的催眠,是極為少數的催眠師才能做到。

因為,要讓一個普通人去殺人,絕對不是能單純通過催眠實現的。催眠本質上也是需要目標對象自己去相信這件事。催眠師讓越水翔太去殺人,這件事就違背了越水翔太對現實的認知,因此催眠師催眠的是周圍有人要害越水翔太,並且在日常生活中就表現出這一點,讓他確信真的有人要傷害自己,所以越水翔太要開始反擊。

這個案子和1934年發生在德國的海德堡事件不謀而合,都是以催眠術用在犯罪中,行凶者本身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誰操縱了自己,也壓根不記得自己見過什麼人。這就成了海德堡事件的難點。當時這個案子的破獲曆時19個月。

因為我有具體的方向,也知道誰可以作為證人,所以案子當天就告破了。

證人是金島仁人。

我還記得他第一次知道我是心理醫生的時候產生的退避,說明他見過越水翔太和心理醫生接觸過,或者見過心理醫生如何對越水翔太的治療過程。接下來的便是證據問題。要想讓越水翔太相信有人在不斷地害他,那麼心理醫生本身就得準備大量的現實道具——裝滿釘子的枕頭,有毒的食物等等,這些都是會留下痕跡的。

剩下的凶手是誰,就隻是時間上的驗證,我就不繼續參與了。

我從病房出來的時候,諸伏景光給我拿了一杯咖啡。我喝不了咖啡,這會讓我整晚都睡不著覺。事實上,我對很多飲料的應激反應都很強烈。我既喝不了提神的咖啡和茶,也喝不了任何有酒精的飲料,連含糖的飲料也隻會讓我越喝越渴。

我跟他說謝謝,掏出口袋裡麵的香煙:“我習慣用這個調整精神了。”

我打算去吸煙室抽一根煙,整理一下想法。

本質上,我真的隻想和平度日,周圍也沒有任何紛擾糾葛難堪。沒有人在我的生活裡麵出現很大的變化,一日複一日,就這麼平常,平穩,平淡。這是我希望粉飾太平,一葉障目的動因。

諸伏景光看了一眼降穀零,兩個人交換了視線,不約而同地說道:“我陪你。”

聽到他們兩個人的反應和舉動,我忍不住哭笑不得起來:“我隻是累了而已,任誰不間歇地說上兩三個小時,分析狀態,找準漏洞,高強度地進行對話,都會累的。”

“我見你和春森老師關係也很好。”降穀零在警校時期比想象中的直,“知道是春森老師做的,自然會難受。”

這已經說不清了。

我也不多做解釋了,畢竟解釋了也對我沒有什麼好處。我若是說春森老師對我影響也沒有那麼深,在他們看來,我是個薄情寡義的人也很難辦。

我把煙遞給他們,問他們要不要抽。

於是三個人都排在窗台口上抽煙,白煙繚繞,我想起我在國內和我爸兩個人放空時候就一起抽煙。我爸說,這是男人的浪漫。我每次都會被我爸這種發言戳中笑點,但也不知道自己笑的是什麼,可能是感覺這種生活很不錯吧。我抽了一兩口的時候,突然發現樓下有一些女生興奮地觀察我所在的方向。

我頓時驚醒一件事——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兩個帥哥在我旁邊抽煙!

“……”

諸伏景光最先注意到我的動作,問道:“怎麼了?”

“我可以給你們拍照嗎?”

降穀零一聽,頓時失笑起來:“…看來你真的恢複精神了。”

諸伏景光也倚在一旁跟著笑起來:“確實如此。”

“……”

我在你們心裡麵到底是什麼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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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警察之間做了一個協議,讓春森老師看我結束完集體治療。這次說是集體治療,更像是分享大會,題目是「Oruth, One lie(一個真相,一個謊言)」,心理問題很多時候都是因為內在壓力得不到釋放而產生的,所以一個簡單的訴說就是治療的過程。

題目要求參與的人一定要說一件真實的事情。這件真實的事情越奇怪越好,越匪夷所思越好,但是他不需要說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因為是在完全黑暗的環境裡麵,就像是玩百物語一樣,沒講完一個故事就可以吹滅一盞燈,所以大家都感覺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