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承認是自己的錯誤導致的,隻會覺得都是彆人的問題。
比如他覺得是索爾圖教壞了太子,是明珠領著大阿哥走了歪路,畢竟,他的保清和保成小時候都是多好的孩子,若無旁人挑唆,定是不會這般。
康熙想到這裡,看著下首兩人的目光越發不善了起來,甚至隱隱閃過了絲殺意。
但他隨即不知想到什麼,眼底的那絲殺意斂了回去,罷了,念在兩人早年輔助他有功的份上,那便再給他們一個機會吧,若是他們不再收斂,那也就彆怪他不念舊情了。
明珠向來以多智聞名,伴君多年,更是常年揣摩這位帝王的心思,無疑,方才康熙那一眼已然讓他背後冷汗直冒,心底也不由發寒。
但旁觀一側的索額圖,卻像是毫無察覺般,不知他是真沒發現,還隻是在假裝不知。
而在場唯一的觀眾張英,自是將君臣三人的這場博弈儘收眼底,心裡也忍不住發寒,越發堅定了不參與到儲君之爭的決定。
送走三人後,偌大的一個乾清宮東暖閣內,隻剩下康熙一個,他閉著眼在那準備稍稍休息了片刻,再去批閱旁邊那一堆奏折。
約摸著一刻鐘後,康熙終於睜開了眼,但就在他正準備辦公之時,隻見一小太監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啟稟皇上,誠郡王和十三阿哥兩人打起來了。”
康熙眉頭緊皺,老三和十三打起來了!
這是為何?
“兩人現下在何處?”他厲聲問道。
小太監回:“回稟皇上,兩位阿哥就在殿外。”
康熙抬手道:“讓他們立馬滾進來!”
見皇上發怒,小太監哪裡敢耽擱,慌忙跑出去通傳,沒多會,十三阿哥和三阿哥一起走了大殿。
兩人臉上都有淤青,皆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三阿哥似是有些心虛,而十三阿哥則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誰先動的手?”康熙冷聲問。
問罷,他瞪了三阿哥一眼,好啊,竟然同小他十來歲的弟弟動起來手,可真有出息!
三阿哥感受他皇阿瑪不善的目光,一臉懊惱地低下了頭。
十三阿哥聽到康熙的話後,立馬上前一步道:“回稟皇阿瑪,是兒子。”
康熙眉頭又緊皺了幾分,自打
敏妃去世後,他對這個兒子的關注也越發多了些,自也知道這個兒子向來懂事,脾氣也好,這背後定是有什麼隱情。
但不管什麼隱情,身為弟弟,對兄長動手,都是不可取的。
“是何緣由?”他壓著性子,問道。
十三阿哥聽到這話,眼底泛起了一絲淚花,但仍倔強地仰著脖子,出聲控訴道:“皇阿瑪,我額娘喪禮還未超百日,但三哥他卻剃了發,他對我額娘這般不敬,兒子身為人子,實在是忍不了!”
康熙聽到剃發,猛地朝三阿哥看了過去,他頭頂果然很乾淨。
他隨手抄起旁邊的硯台,朝著下首扔了過去,“老三,你這個不孝不敬的混賬東西,竟然做出喪期剃發這般忤逆之事,你……”
乾清宮內傳來康熙暴怒的罵聲,三阿哥縮在下首,連頭都不敢抬。
他知道這次是惹大禍了,心裡也是懊悔不已,早知道他就再忍幾日了,但他哪裡能想到這剛剃完發,出門就和小十三碰上了,還一眼就被他給發現了,然後招呼都不打一聲,上來就對他動起來手。
但同時,三阿哥心裡也不免記恨起了十三阿哥,覺得他太不依不饒了,這方才打了打了,為何又非得把這事鬨到皇阿瑪這裡,至於這麼小題大做嗎!
從十三阿哥說出緣由後,這打架之事就已經不是重點了。
對於三阿哥此舉,康熙顯然是十分震怒,當即便向宗人府發了一道諭旨,譴責三阿哥在敏妃喪期未滿百日之期便擅自剃發,認為此舉“殊屬無禮”,並命令宗人府將三阿哥拘禁起來,要對他嚴加議罪。
沒過多久,三阿哥被革除郡王爵位,降為貝勒的旨意傳遍了前朝後宮。
眾人一片嘩然。
納蘭府。
明珠自打白日裡從皇宮回來,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之內,嚴令旁人不得打擾。
一直到傍晚時分,書房的門才從裡麵打開,而他身邊的近侍早已門口等待多時,見他出來,忙迎上前去。
“大人,直郡王那裡傳消息過來了。”
明珠臉上無波無瀾,大概遲疑了片刻,才問道:“何事?”
侍從回道:“回大人,是好事,直郡王說,誠郡王因在敏妃百日喪期剃發,被皇上革去郡王爵,降為貝勒了。”
明珠聞言,臉上不由一喜,但隨即想起什麼,那雙黑沉的眸子又重新晦暗了下來。
他沉思了片刻,低聲交代道:“明日我便會遞個因病請辭的折子上去,屆時,你讓人去直郡王那裡回他,說我突染惡疾,臥床不起。”
那侍從不由一愣,似是想起什麼,很是不可思議道:“大人,您這是……”
明珠也沒否認,輕‘嗯’了聲,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般。”
侍從顯然很不理解,“大人,如今直郡王局麵一片大好,您這是為何?”
明珠歎了口氣,他又何嘗不知道呢,三阿哥被降為貝勒,大阿哥便成了唯一享有爵位的皇子,這地位也是獨一份了。
再加上,他是皇長子,之前在準噶爾戰場上又立下了赫赫軍功,就他現在這些成就,確實越來越有和太子抗衡的資本了。
可不是局麵一片大好啊。
但他不得不退出來了,今日在乾清宮,明珠第一次這般明顯感覺到康熙的殺意,無疑,他和索爾圖現下已然成了康熙的眼中釘,今日他那番幾乎就差擺明了的敲打之意,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了。
接下來若是再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