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悟先生很好奇。”五條悟從課桌上下來,蹲下身子,把頭探到伏黑惠眼前,“五條老師也想知道。”
“為什麼還要特意改成兩個稱呼?”伏黑惠吐槽了一句,歎息道,“真的沒事,隻是……”
他看著窗外的綠影落下隨風搖晃的光斑,眨眼之間,舊的圖案就被新的取代,新舊的圖案看起來十分相似,但同樣的圖案再也不會出現第二次。
但是這樣更好。
五條悟耐心等待著,“隻是……”
伏黑惠故作淡然地說:“五條老師也說那些知識我都會了,那聽不聽都無所謂吧。”
“欸——”五條悟看出伏黑惠不想說也沒有再逼問。他站起身,嘟著嘴抱怨道:“惠好過分!”
他的腦子飛快運轉著,最近惠的任務都很正常,沒什麼特彆的……是任務太多覺得累了嗎?
五條悟在去吃飯的路上輕描淡寫地說:“惠最近減少一些出任務的時間,帶野薔薇適應一下學校。”
伏黑惠沒覺出有什麼問題,點頭答應:“好。”
下午的體術課上,釘崎野薔薇虎視眈眈地盯著伏黑惠,“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伏黑。”
“嗯。”伏黑惠簡單地應了一聲。
上次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的體術可以算是半斤八兩,但是這次……伏黑惠再一次把釘崎野薔薇撂倒在地。
五條悟手中舉起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牌子,“惠VS野薔薇,3:0!”
“可惡!”釘崎野薔薇氣喘籲籲地躺在地麵上,顫顫巍巍地對著伏黑惠豎起一根中指,撂下狠話,“下次打爆你這個半點都不憐香惜玉的混蛋!”
伏黑惠說:“是你自己說不要手下留情的吧。”
“嘁!”
不過等到在高專上了一周的課之後,釘崎野薔薇最在意的已經不是體術了。
她趴在課桌上作吐魂狀,“為什麼咒術學校還有文化課啊?”
伏黑惠平靜地說:“就算是咒術高專該學的知識也是要學的。”
這些知識對他來說也是個難點,畢竟曾經他也就學習到這裡,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把學習當複習了。
“各位,你們的GTG五條老師來了!”五條悟走進教室,先看看坐在座位上翻書的伏黑惠,又看看趴在課桌上的野薔薇,“一大早就這麼沒精神可不行啊!”
釘崎野薔薇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渾身寫滿了被學業折磨的疲憊。
“好!為了讓可愛的學生們打起精神,五條老師給你們帶來了新的任務!”五條悟看向釘崎野薔薇,用激昂慷慨的語氣說,“野薔薇,咒術實習。”
“好!”釘崎野薔薇猛地坐起身,“比留在學校裡聽什麼函數坐標方程式強多了!”一副要把學業壓力都發泄在咒靈身上的表情。
五條悟簡短地敘述任務背景,“有三個高中生是靈研社的成員,去一所鬼宅探險,然後失蹤了。根據‘窗’的探查,是個三級咒靈。”
釘崎野薔薇嫌棄地說:“高中生作死三人組,這種在恐怖電影裡就是必死背景板。”
五條悟說:“這次的任務就是袚除咒靈,救出人質。”
第57章
「由暗而生,比暗更暗,汙濁殘穢,皆儘祓禊。」
金發的輔助監督得到伏黑惠的示意後,抬手落「帳」。
白日被黑幕遮擋,目標中的宅子被「帳」籠罩,瞬間進入黑暗之中。
咒靈隻有三級,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同時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隻是因為人質——好吧,還因為隻有三級的釘崎野薔薇不能獨立出任務。
五條悟太忙了,傳達完任務之後讓伏黑惠帶著釘崎野薔薇進行實習,自己又不知道去執行什麼任務了。
“麻煩您了,新田小姐。”伏黑惠朝著金發的輔助監督點頭致意。
新田明尊敬地說:“祝兩位武運昌隆。”
兩人步入「帳」中,黑色的口子在他們身後閉合。
釘崎野薔薇問:“失蹤這麼久還活著的可能有多少?”
伏黑惠說:“先進去吧。”
釘崎野薔薇打開房子的大門。
大門發出“吱呀”一聲。釘崎野薔薇猛然一推,房門大開,湧入的風濺起無數灰塵。
“咳咳咳!”釘崎野薔薇被嗆得咳了幾聲,抬手在鼻端上扇動著。
伏黑惠縮了縮脖子,把口鼻藏進高高的衣領裡,低頭看著地麵上厚厚的一層灰。灰塵很明確地給出了闖入者的前進道路。
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對視一眼。釘崎野薔薇將釘子和鐵錘拿在手裡,表情嚴肅,眼神戒備。
伏黑惠召喚出了「玉犬」,讓對方尋找活人的蹤跡。
兩人順著地麵上的痕跡走進房內,登上樓梯。然而到了二樓,地麵上的腳印頓時淩亂起來,和灰塵攪成一團,分不清楚方向。
伏黑惠蹲下身子觀察了一下,起身的時候眉頭皺起,“這個痕跡……是在逃跑。”
“這麼惡趣味的咒靈?”釘崎野薔薇嫌惡地說,看向二樓的樓道裡,“這麼說的話,人質存活的可能性增加了對吧?”
“嗯。”伏黑惠摸了摸「玉犬」的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狗狗式神,“還活著。”
“好,那就搜吧。”釘崎野薔薇活動了一下手腳,銳利的目光掃過整間房子。
伏黑惠跟「玉犬」溝通著,“能確定位置嗎?味道太亂了?”他對著釘崎野薔薇搖了搖頭,“看來是逃跑了很久,整棟房子裡都有活人的氣味。”
釘崎野薔薇犀利地說:“這個咒靈是熱愛捉迷藏嗎?”
伏黑惠說:“你去二樓,我……”
就在這時,三樓突然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釘崎野薔薇一挑眉,“聽上去還挺有活力的。”她說話的同時拔腿狂奔,用最快速度朝著尖叫聲傳來的地方跑過去。
伏黑惠跟她一起衝向三樓。兩隻「玉犬」在前麵開路。
隨後,兩個人同時目睹了一個粉頭發的男人一拳將咒靈打得粉碎。
釘崎野薔薇腳下一個急刹車,奇怪地問:“已經有其他咒術師來了?”
伏黑惠卻被那個熟悉的身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釘崎野薔薇上前一步,“喂,你……”
“釘崎!”伏黑惠攔住釘崎野薔薇,將她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那個身影,現在出現的是虎杖還是……宿儺?
兩人站在樓梯口不遠的地方,伏黑惠腳旁的兩隻「玉犬」警惕地弓著身子和主人一起盯著樓道中央的身影。
站在樓道中央的人轉過身來,驚訝地看著麵前的人,“伏黑?!”
伏黑惠佇立在原地,他看著虎杖悠仁,睜大了雙眼。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心臟在不停地撞擊著胸口,似乎在抗拒不願意接受的現實。
釘崎野薔薇看了看陌生的男人,又看了看伏黑惠,“你們認識?”
伏黑惠放下了攔著她的手臂,整個人都陷入了混亂之中。
釘崎野薔薇繞開伏黑惠走向虎杖悠仁,“剛才在尖叫的人怎麼樣了?”
“啊,學姐!”虎杖悠仁如夢初醒,連忙奔進屋內。釘崎野薔薇也跟他一起走進屋裡。
伏黑惠獨自一人站在樓道裡,下意識掏出了手機,“五條老師……”
原本接起電話想要調侃兩句的五條悟聽到伏黑惠與以往不同的語氣後神情轉為了嚴肅,“怎麼了,惠?”
伏黑惠緩緩地緩緩地眨了眨眼睛,隱藏起自己的情緒,儘可能平靜地說:“出了點事,請您儘快回來。”
他不能慌張。伏黑惠閉上了眼睛,他不能在現在慌張。
虎杖和釘崎都還在這裡……
虎杖……
虎杖為什麼會在這裡?!
“出了什麼事?”五條悟正色問。
隻是一個用來鍛煉釘崎野薔薇的三級咒靈,五條悟實在想不到會出現什麼讓伏黑惠這麼……慎重的情況——就算那個咒靈突然升成一級也不至於吧。
伏黑惠張了張嘴,“失蹤的高中生……都是普通人嗎?”
“對。”五條悟問,“人質有問題?”
伏黑惠說:“其中一個高中生剛剛袚除了咒靈。”
“欸?野生的咒術師?”五條悟的聲音中透著驚訝。這可是他沒想到的情況。
如果隻是這樣就好了。
伏黑惠握著手機的手捏得死緊,骨節泛白。他深吸了一口氣,“電話裡不好說,請您儘快回來吧。”
“好。”五條悟意識到這裡還有特殊情況,保證道,“我很快就過去。”
掛斷電話之後,伏黑惠看著從屋裡出來的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虎杖悠仁肩上扛著一個大個子的男生,釘崎野薔薇扶著一名正在哭泣的短發女生。
伏黑惠心中的怒火無風自燃,從口中噴湧而出,“虎杖悠仁!”
“是!”虎杖悠仁一個激靈,立正站好。他看向伏黑惠,露出一個有點心虛的笑容,“伏黑你原來是在做這種的工作啊?”
伏黑惠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對勁,咬緊牙關,“我記得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普通人。”
釘崎野薔薇驚詫地看向虎杖悠仁,“騙人的吧?!”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說:“我把你上次找的那個手指吃下去了……”
伏黑惠忍不住大聲斥責道:“我不是說過讓你不要亂撿東西了嗎?!”
虎杖悠仁在伏黑惠肉眼可見的怒火下縮了縮脖子。他手忙腳亂地試圖解釋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但是如果不這樣,佐佐木學姐可能就……”
他看向釘崎野薔薇扶著的人,噤了聲,片刻後小聲說:“我也是為了自救啊!”
伏黑惠知道,他當然知道,虎杖悠仁吃下手指當然是為了救人。
上次是為了救他,所以他為什麼沒有早點來,要是他早點來的話,虎杖就不用吃下手指救人了。區區一個三級咒靈,就算是因為手指升級成了一級也無所謂。
隻要他早來一步……
“不怪虎杖。”佐佐木的聲音中還帶著哭腔,“一開始虎杖在房間裡看到那個供物還說讓我們不要碰,可能是很危險的東西。”
虎杖悠仁麵對伏黑惠的眼神自覺解釋道:“因為上次伏黑你知道我把東西撿走後很擔心的樣子,我就猜想……”
他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點無可奈何。
“但是後來我們在房子裡遇到了怪物,我們被它追著跑!”佐佐木的身體顫抖著,全靠著釘崎野薔薇的攙扶才能支撐身體不癱軟在地,“虎杖跑得最快,為了讓我們不要被抓住就帶著我們一起。”
她的聲音中透出崩潰,“我們想要下樓,但是就是找不到樓梯在哪裡,我們在各個房間裡躲藏,被發現了虎杖就想辦法再跑,結果我們發現那個怪物不會靠近一個房間……”
佐佐木啜泣著說:“我們躲了進去,但是怪物沒有放過我們,一直等待的話肯定會被吃掉的。我們就猜怪物不進房間是因為那個供物,然後……然後……”
“我發現那個手指擁有可以克製怪物的力量,學姐馬上就要被吃掉了,所以……”虎杖悠仁情急之下吃下了手指,另一個人占據了他的身體殺死了怪物。
他聽到了伏黑惠的聲音,怕身體裡的人會傷害他們,一著急奪回了自己的身體。
釘崎野薔薇猶疑地看了看虎杖悠仁,又看向伏黑惠,“那個手指是……?”
伏黑惠按揉著眉心,用一種認命了的語氣說:“特級咒物——兩麵宿儺的手指。”
“噫!”釘崎野薔薇驚駭地看向虎杖悠仁,“吃掉了特級咒物?!”
“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啊!”虎杖悠仁看著兩個人的反應,小心翼翼地問,“那個咒物是很貴重的東西嗎?”
伏黑惠看著虎杖悠仁還閃爍著單純天真的眼睛,閉了閉雙眼,沉重地說:“……不是貴重那麼簡單。”
眾目睽睽之下,虎杖悠仁的臉頰上裂出一道縫隙,張開了一張嘴,用跟虎杖悠仁完全不同的聲音說:“沒想到現在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不管過了多久都還是這麼惹人厭惡啊,咒術師。”
虎杖悠仁愕然地捂住臉頰,擋住那張嘴,不知所措地看向伏黑惠。
事已至此。伏黑惠看向釘崎野薔薇,示意她帶走除了虎杖悠仁之外的其他人,“釘崎,你先把他們送出去,讓新田小姐處理。”
釘崎野薔薇跟他對視一眼,罵罵咧咧地接過虎杖悠仁身上的大個子,“真是的,居然讓我一位女士乾重活!”
虎杖悠仁猶豫地說:“要不然還是我來吧……”
“彆小看我啊!”釘崎野薔薇白了他一眼,把人扛在肩頭,一手一個人拽著他們走了出去。
好在佐佐木暫時恢複了一點力氣,雖然步子還有點不穩,但是也儘力為釘崎野薔薇減輕負擔。
伏黑惠看著他們的背影,說:“讓新田小姐不用擔心,伊地知先生會來接我們的。”
“知道了。”釘崎野薔薇應了一聲,帶著其他人離開了房子。
第58章
“那個……伏黑?”虎杖悠仁惴惴不安地看著伏黑惠,他已經從對方的神色中意識到吃掉‘手指’的後果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嚴重,但是他不後悔。
伏黑惠沉重地注視著他,聲音有些啞地宣告道:“按照咒術法則,你會被處以死刑。”
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後果,不是最嚴重的。伏黑惠注視著虎杖悠仁尚且天真的臉,他的眼睛裡還帶著清澈的愚蠢,按照釘崎的說法,有點冒傻氣,跟那個在涉穀後疲憊不堪、心灰意冷的虎杖悠仁判若兩人。
“啊?!”虎杖悠仁大驚失色,張大了嘴看著伏黑惠,“為什麼?!那個手指這麼貴重嗎?!”
“都說了不隻是貴重的問題!”伏黑惠苦笑著說。他用力按揉著一跳一跳地疼著的額角,麻木地解釋道:“特級咒物是很危險的。”
所以為什麼虎杖避過了第一次還能遇到第二次?!
這時,房門從外麵被人推開,高大的身影背光而來,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惠!”
“五條老師。”伏黑惠看向來人,眼中帶著不自覺的依賴,繃緊的心弦微微放鬆。
最起碼現在有五條老師在,還不會有事。
虎杖悠仁驚奇地發現門外的人一出現,伏黑惠放鬆下來了。他好奇地看向來人。
很高的白發男人,臉上戴著黑色眼罩,他這樣能看見路嗎?
五條悟第一時間注意到伏黑惠蒼白的臉色,手放到他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沒事了,我來了。”
他看向虎杖悠仁,饒有興味地問:“這就是那個吃了特級咒物的?”
伏黑惠用肯定的語氣問:“釘崎告訴您的?”
“嗯,我讓她先回去了。”五條悟湊近虎杖悠仁,仔細盯著他看了看,故作輕鬆地說:“的確,都混在一起了,有趣。”
伏黑惠忽略了五條悟讓虎杖悠仁放出宿儺跟他較量的戰鬥。整個人脫力一樣坐到了地麵上,垂下了頭。
耳邊打鬥聲不絕於耳,咒力湧動著在空氣中掀起波瀾,戰鬥的動作濺起灰塵。
伏黑惠不以為意地坐在地麵上,思考著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直到五條悟一指頭把虎杖悠仁戳暈,扛到肩頭,看向伏黑惠,“在戰場上走神可不是好習慣啊,惠。”
好重。五條悟心不在焉地想,跟惠一樣大,但是比惠重好多——還是應該讓惠多吃點東西吧。
他看向滿眼擔憂的伏黑惠,溫和地問:“提問,我們現在該怎麼處理他呢?”
惠看起來這麼在意的樣子,是在擔心吧。
伏黑惠果斷地說:“我不想他死,請您想辦法。”
“……是私情?”五條悟太好奇了,惠難得這麼在意一個人。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吧?
伏黑惠坦然地說:“是私情。”
他就是這樣自私的人。就算知道虎杖活著可能會在涉穀造成無數人的死亡,但他還是想救他。
“可愛的學生都拜托了,”五條悟摸了摸伏黑惠的頭,像是想要揉亂他眼中的憂慮,保證道,“交給我吧。”
伏黑惠點了點頭。其實就算他不提出來,五條老師也是會救虎杖的吧,就像是他救了乙骨學長那樣。
“先回去吧,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五條悟說,“還是惠想留下來逛逛街,放鬆放鬆心情……”
伏黑惠說:“我和您一起回去。”
兩人走出房子。「帳」已經消失了,午日的陽光照在人身上給人帶來幾分暖意。
伊地知潔高的車子停在房門口不遠處,擔憂地望著他們的方向,看到兩個人一起出來才鬆了口氣。
他幫兩人拉開車門,喜笑顏開地看著伏黑惠,“伏黑君沒事就好!”
伏黑惠禮貌地回應道:“讓您擔心了,伊地知先生。”
五條悟把虎杖悠仁扔到副駕駛上,自己跟伏黑惠去擠後座,“五條老師也很擔心。”
“嗯。”伏黑惠靠在後座柔軟的靠背上,閉目養神,隨口道,“也讓您擔心了。”
“惠。”
五條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伏黑惠感覺到對方靠了過來,身體散發著暖烘烘的熱度。
他開口道:“做什……”
一顆糖趁著他張口的時間被塞進了他嘴裡。伏黑惠甜得一皺眉,睜開眼睛,含著糖果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自己也含了一顆糖,笑眯眯地看著伏黑惠臉頰微鼓,像隻氣呼呼的小鬆鼠一樣看著他,“是最新款的糖果哦!”
伏黑惠無奈地橫了他一眼,把嘴裡的糖果咬碎了匆匆咽下去,從車裡找出一瓶還沒打開的水,衝淡嘴裡的甜味。
五條悟嘟著嘴抱怨道:“惠真是不懂得欣賞。”
伏黑惠不為所動地說:“那就請您彆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五條悟振振有詞地說,“惠吃牛排的時候不就覺得甜醬不錯嗎?”
伏黑惠說:“那不代表我就愛吃甜食了。”
“但是也有惠不排斥的甜食啊!”五條悟一一曆數道,“薑糖、牛排配甜醬、上次去新加坡吃的薑撞奶……”
伏黑惠說:“家裡有您愛吃甜食還不夠嗎?”
五條悟眼巴巴地看著伏黑惠,“但是我也想跟惠分享嘛!”
就算五條悟現在戴著眼罩,熟悉他的伏黑惠也能腦補出他的那副可憐巴巴的神情。不想動搖的他轉頭看向窗外,原本焦慮的心情在五條悟的插科打諢中不知不覺緩解下來。
伊地知潔高一直注意著被五條悟放在副駕駛上的陌生人,現在察覺到了空隙,連忙問:“請問這位是……?”
五條悟的目光落在虎杖悠仁身上,嘴角挑起意味不明的弧度,“‘宿儺容器’。”
“欸?!”伊地知潔高猛地扭頭,驚恐地看向副駕駛上昏迷著的虎杖悠仁,“宿儺容器?!”
這就是咒術界一向對待‘容器’的態度。
“鎮定點,伊地知。”五條悟不耐煩地說,“我還在這裡呢。”
伊地知潔高咽了口口水,身子不自在地動了動,“五條先生把他帶回去是打算……”
“看他能不能通過夜蛾校長的考驗吧。”五條悟有一眼沒一眼地看向伏黑惠,鬱悶地說,“又要去看那群爛橘子們又老又醜的臉了。”
看著窗外的伏黑惠把目光轉了回來,看向五條悟,肯定地說:“虎杖肯定沒問題的。”
五條悟看到伏黑惠眼中透出的信任,被眼罩擋住的眼眸微微眯起,用一貫輕浮的語調說:“看來我可以期待一下一年級的第三位學生了。”
回到了高專之後,五條悟帶著虎杖悠仁去見那群高層,伏黑惠回到了宿舍裡等待。
今天虎杖悠仁再一次成為了‘宿儺容器’的事對重生以來幾乎可以說是順風順水的伏黑惠來說猶如當頭一棒。
重蹈覆轍的恐懼攏上了他的心頭,將曾經成功拯救津美紀的欣慰衝得一乾二淨。
伏黑惠換了身衣服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地盯著空無一物的桌麵,在夏日中感受到了從靈魂裡透出來的冷意。
津美紀在羂索的計劃中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環,雖然對伏黑惠的意義重大,但是在計劃中無足輕重,所以他救下津美紀也很輕鬆。
夏油傑的身體對於羂索來說是封印五條悟和利用真人改變人類的工具,伏黑惠雖然成功把夏油傑的身體處理了,但是沒有拿到重要的咒具「黑繩」。
虎杖悠仁……伏黑惠咬緊牙關,虎杖成為宿儺容器不是偶然嗎?!
他感到難以言喻的焦躁。難道羂索的計劃就這麼難以更改嗎?
那五條悟……五條老師還會被封印嗎?!
窗外的陽光由明轉暗,伏黑惠坐在桌子前一動不動,如同凝固的石像。房內掛著的珠簾反射出細碎的光斑落在他身上,如同荏苒的時光。
宿舍門外傳來細碎的聲響,給寂靜的環境增添了幾分活力。
沒過一會兒,宿舍的門鎖發出輕響,一個人從外麵推門而入,沒有半點客人的自覺。
——是五條悟。
“……辛苦了。”伏黑惠抬眼看向五條悟,嗓音帶上了一點長久沒說話的喑啞。
“想要說服那群爛橘子還真麻煩!”五條悟走進房間,整個人趴到伏黑惠身上,把臉埋進他的頸窩裡,像是在吸貓一樣從伏黑惠身上吸取力量,獻寶一樣說,“我把悠仁安排在你隔壁了。”
“我聽見了。”伏黑惠攬住他的肩背,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五條悟抬起頭,彎下腰趴在桌麵上平視著自家小孩,手指往下一勾,露出那雙令人驚豔的藍眸,“惠,悠仁有什麼問題嗎?這可不是你見到陌生人的態度。”
“因為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伏黑惠聲音冷靜,睫毛卻翻飛如蝶翼。
“你們認識?”五條悟挑起眉頭,“難道是惠以前的同學嗎?”
如果是這樣倒是能解釋惠的態度,但是他不記得惠以前上學的時候有什麼很熟識的同學。
也許是因為伏黑惠打小就打定主意要做一個咒術師,對於普通人的人際交往從來都不上心。五條悟曾經為了讓自家小孩多交朋友絞儘腦汁,看他來到高專之後和所有人都相處得不錯才放下心來。
伏黑惠說:“不是,上次五條老師讓我去回收宿儺手指的時候。那個時候宿儺手指消失了,把它撿走的人就是虎杖。”
一次是巧合,這麼短的時間裡遇到第二次還是巧合嗎?宿儺手指哪有這麼容易碰到,又不是當初虎杖已經吃下手指開啟「共振」的時候!
五條悟靜靜地注視著伏黑惠,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這是惠不開心的原因嗎?”
伏黑惠眼珠一動,他看向五條悟,緊緊抿住了嘴唇。
五條悟執著地看著他,視線有著伏黑惠無法忽略的存在感。
片刻後,伏黑惠妥協了。他彆開臉看著牆麵上的陰影,略帶顫抖的聲音中是無法隱藏的愧疚和痛苦,“我要是早一步趕到就好了。”
第59章
五條悟的眸色沉了下來,在伏黑惠看不到的角度,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白發的男人直起了身子,黑色的眼罩滑落到脖子上,那雙在光線暗淡的房間中依舊明晃晃的藍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伏黑惠。
黑發的青年頹然地彆過臉,眼睛沒有焦距盯著虛空。修長挺拔的身子從他的視角看來似乎又變得瘦小了,看得人心口發疼。
五條悟吸了一口氣,往前邁了一步把伏黑惠摟進懷裡,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心平氣和地說:“惠,如果悠仁的事是人有意為之,就算你這次早去一步也沒有用。”
比起虎杖悠仁碰巧是‘容器’體質,他現在倒是更希望這是個陰謀了。
畢竟所謂的陰謀傷害不了他,但是惠的難過可以。
“如果我能早點發現這一點,那虎杖就不用……”再一次經曆這一切。
伏黑惠的話停住了,說不出口的話留在了喉嚨裡,隻剩下無儘的懊悔。
就算很清楚虎杖從來沒跟他說這件事隻可能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麼就算他有所行動八成也查不出什麼,但他還是無法原諒自己讓友人再一次受難。
伏黑惠表現出了在五條悟看來超乎尋常的懊惱,他家小惠一向都很有責任心。
五條悟把手放在伏黑惠的後頸上從上往下撫摸著他的後頸和後背,滿懷愛憐。
“這是悠仁自己的選擇,惠沒必要為彆人的選擇負責。”五條悟的話中透著與溫柔的聲音相反的冷漠,“我會讓伊地知仔細調查他的背景。”
伏黑惠靠在五條悟懷裡,耳朵貼著他的胸膛。五條悟有力的心跳撞擊著他的耳膜,帶動著他的血脈一起跳動。
他知道上一次五條老師肯定也查了虎杖的身世,他猜測跟調查津美紀的事一樣一無所獲,但五條悟的存在還是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五條悟安撫地捏了捏伏黑惠的肩膀,“明天悠仁要回去搬東西,惠要一起去嗎?”
伏黑惠問:“明天沒有任務嗎?”
畢竟是咒術師最繁忙的夏天。
“惠是不是忘記了悟先生的本職工作還是教師啦?”五條悟低頭看著伏黑惠,伸手撥弄他又長又密的睫毛,“而且惠還是一年級,彆太累了。”
就算是他,在高專上一年級的時候也是聽課比出任務更多的。他之前讓惠出任務是怕他一個人待在學校裡無聊,可不是要奴役他的小孩。有了同學陪伴之後還是要以享受校園生活為主啊!
五條悟看著伸手想要打開他的手的伏黑惠,就像是在看伸爪子亂揮的小貓——可愛過度,毫無殺傷力。
他笑了兩聲,引得伏黑惠無奈地瞪他,綠眸中的情緒柔軟得不像一個瞪視,更像單純地瞥了他一眼。
五條悟拉住伏黑惠的手,把玩著他修長柔軟的手指,提議道:“惠今天晚上回來住吧。”
伏黑惠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很快就明白了原因。他又讓五條悟為他擔心了。
“不用,我沒事。”伏黑惠拒絕道。隻是心情有點不好而已。他不是遇到事情隻能躲在家長懷裡撒嬌的小孩子。
五條悟胡攪蠻纏地撒嬌道:“但是五條老師心情不好,小惠回來陪我嘛!或者給宿舍裡換一張大床,寬敞一點能睡下兩個人的。”
伏黑惠說:“宿舍裡放不下那麼大的床。”
五條悟打量了一下房間的大小,嫌棄地說:“我早就說應該把宿舍改建一下。”
隻不過當時想著惠住不習慣可以回他那邊,夜蛾校長又禁止他大興土木才放棄了。
伏黑惠問:“您上學的時候宿舍難道不是這樣子的嗎?”
五條悟一臉無辜地說:“我那個時候怎麼就沒覺得房間太小呢?”
“因為這個大小的房間一個人足夠用了。”伏黑惠看著五條悟的表情,沉默地和他對視了片刻,“……僅此一天。”
“好耶!”五條悟喜笑顏開,拽著伏黑惠起身往外走,“走吧,我們回去吃晚飯。”
伏黑惠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您還沒吃晚餐?”
“惠不是也沒吃嗎?”五條悟反問。他進門一看伏黑惠就知道他之前肯定沒心情去吃晚餐。
“五條老師,我真的沒事。”伏黑惠看著抓著自己不放的五條悟,“答應了您的事也不會反悔,您能先放開我嗎?”
“惠嫌棄我了嗎?不想和老師牽手手嗎?好傷心!”五條悟掏出手帕,裝模作樣地抹著眼淚。
伏黑惠跟著五條悟回到了之前住了一年多的庭院。管家很自然地跟伏黑惠打招呼道:“惠少爺。”
五條悟吩咐道:“兩人份的晚餐,做點惠愛吃的。”
既然已經決定留宿了,伏黑惠回自己的房間找出換洗衣服,“我先去洗個澡。”
五條悟高高興興地說:“我也要洗,惠給我搓背吧!”
兩個人一起進入浴室裡,打開噴頭,熱水噴湧而下。水霧很快就在浴室內彌漫開來。
不知道是高專0製服包裹得夠嚴實,還是五條悟天生如此,即使天天在外麵出差,他的皮膚還是一樣雪白。
伏黑惠拿著毛巾在他背上用力搓揉,縱然五條悟開著無下限不沾灰塵也還是會有角質在新陳代謝下脫落,所以這是必要的步驟。
等五條悟反過來給伏黑惠搓背的時候就不能太用力了。白嫩的皮膚用毛巾輕輕搓揉就開始泛起紅色,伏黑惠又不喜歡喊疼,就算問也隻會回答‘可以,不疼’。五條悟隻能自己觀察伏黑惠臉上的神色估算力道,現在他已經能很熟練地掌握好力氣了。
兩個人從浴室出來,晚餐正好上桌。
五條悟看著伏黑惠,可憐巴巴地說:“惠好久都沒和我一起吃飯了,悟先生每天一個人在家裡孤獨得像空巢老人一樣。”
伏黑惠一針見血地吐槽道:“您說的就好像您回來吃飯的時間很多一樣。非要這麼比喻的話,還是我更像留守兒童吧。”
五條悟眼睛亮亮的,打趣地問:“惠是怪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嗎?”
“沒有,您本來就很忙。”伏黑惠攪拌著碗裡的生薑燒肉蓋飯,麵不改色地說。
五條悟的聲音帶著波浪線,“惠不要不好意思嘛!想五條老師可以直說哦!老師也想惠!”
“不,真的沒這回事。”伏黑惠手上的動作用力了些。他的確思念過五條悟,很多次,但是現在這種隨時隨地能聯係到的狀況下,他並沒有多餘的擔憂。
隻要知道五條悟還好好的就夠了。
“可是我有想小惠哦。”五條悟‘嚶嚶嚶’地說,“每次回來看不到小惠都好——難過的,惠真的一點兒都不想我嗎?”
“不想。”伏黑惠沒有被他的表現迷惑,斬釘截鐵地說,成功地阻止了某人得寸進尺。
但是沒能阻止晚上睡覺的時候五條悟抱著枕頭跑過來說自己心靈受創要跟小惠一起睡覺覺才能好起來。
伏黑惠:……
他躺在床上,把自己的被子分了一半給五條悟。
五條悟得償所願之後也安靜下來,蒼天之瞳裡隻映出一個人的身影,“晚安,惠。”
“晚安,五條老師。”伏黑惠閉上了雙眼,衷心希望五條悟今天沒有更多幺蛾子了。
伏黑惠的噩夢頻率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他自己嘴嚴,五條悟也不是每次都知道,但久而久之也摸到了一點規律。
比如今晚。
伏黑惠做噩夢的時候也很安靜,不會大喊大叫。他緊緊皺著眉頭,手指抓皺了身下的床單,呼吸加重還伴隨著顫抖。
五條悟及時醒了過來,他已經不會像第一次見到伏黑惠做噩夢的時候那樣手忙腳亂了。
把伏黑惠攬進懷裡抱緊,五條悟輕拍著他的後背哄道:“我在這裡,惠,我在這裡。沒事了,有五條老師在呢。噩夢飛飛!”
伏黑惠在他的安撫中逐漸安靜下來。五條悟用指腹撫平他皺起的眉頭,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摸出洗乾淨的手帕輕輕擦去他額頭的冷汗。
進行了一係列動作之後,五條悟再次把伏黑惠摟進懷裡,手還搭在他的後背上,閉上了雙眼,這次是真的睡著了。
晨光微熹。
伏黑惠從睡夢中醒來,已經忘記了昨晚曾經做過噩夢,隻覺得一夜安眠。他看著旁邊還在睡覺的五條悟,沒有打擾他休息,自己先下床洗漱。
今天五條老師沒有任務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伏黑惠想,虎杖搬家不用太早過去。上課的話,大家應該都已經習慣沒有老師的課堂了。
第60章
伏黑惠在洗漱的時候,在床上摸了兩把沒摸到自家小孩的五條悟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
他看著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床鋪,聽著洗漱間裡傳出來的水聲,打了個哈欠。五條悟抱著被子從床上坐起身,肌肉緊實的後背暴露在陽光下,映出瑩潤的光。
伏黑惠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五條悟正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犯迷糊,頂著一頭很蓬鬆的白發,看著就像一朵風中搖曳的蒲公英。
伏黑惠忍不住走過去伸出手輕輕揉了揉那個毛絨絨的腦袋,像是在給大貓咪順毛一樣。
五條悟滿意地看著他精神很好的樣子,紮進伏黑惠懷裡蹭了蹭,一波三折地喊道:“惠~~~”
伏黑惠低頭看著撒嬌的白發大貓貓,敏銳地捕捉到他眼底的困倦,微微皺了皺眉,“……悟先生,我昨晚又做噩夢了嗎?”
“……欸?”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五條悟有一瞬間的茫然。
伏黑惠懂了,“我打擾到您休息了吧。”
“沒這回事。”五條悟信誓旦旦地說,“悟先生昨晚睡得很好哦!”
伏黑惠沒跟他爭辯,“悟先生再睡一會兒吧。”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語調愉快地上揚,“惠,今天是要上課的吧。難道是我記錯了嗎?”
伏黑惠平淡地說:“反正您每次都遲到,也沒什麼差彆。”
五條悟發出了開心的笑聲,溫柔又戲謔地問:“惠居然慫恿我偷懶嗎?”
伏黑惠糾正道:“隻是讓您多休息。”
“沒關係。”五條悟又蹭了蹭他,“惠擔心的話,今天陪我午睡吧。”
伏黑惠疑惑地問:“今天不是要去幫虎杖搬家?”
“回來再睡啦!”五條悟起身伸了個懶腰,肌肉線條舒展出優美的弧度,朝著伏黑惠綻出笑容,“沒事的,我可是最強的。”
伏黑惠看著五條悟走向洗漱間的背影,“您還沒有強到不需要睡覺吧?”
“惠好過分!”五條悟走進洗漱間,轉身的時候給了他一個wink,“悟先生可是個負責的老師哦!”
伏黑惠看著消失在洗漱間門後的五條悟,輕輕歎了口氣,“沒人說您不負責啊……”
兩個人一起吃了早飯,一前一後走進教室。
“伏黑、五條老師,早上好!”虎杖悠仁坐在座位上,活力四射地跟伏黑惠打著招呼,看起來似乎昨天的死刑判決完全沒有給他帶來什麼陰影。
隱約的笑意浮現在伏黑惠臉上,“早,虎杖、釘崎。”
“早。”釘崎野薔薇看了一眼在伏黑惠後麵走進來的五條悟,“你今天怎麼跟這家夥一起來,遲到被抓住了?”
“欸?”虎杖悠仁奇怪地看了一眼時間,“沒有啊,現在就是上課的時間。”
釘崎野薔薇詫異地看向五條悟,“今天居然準時到?!”
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老師也不是每次都會遲到的嘛!”
伏黑惠做到自己的位子上,吐槽道:“不,會的吧。”
作為陪伴了五條悟九年的人,他很清楚五條悟的作風,就算能準時到故意繞路也要遲到。
按照五條悟的話說,上麵那些人總是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浪費他的時間,那就讓他們多等等好了,這樣沒事就不會總來找他了。
釘崎野薔薇按照入學以來的經驗附和道:“明明一直都在遲到。”
虎杖悠仁新奇地看著兩個同學一起懟老師的場景,“老師,請問我們今天學什麼?”
“嗯……是個問題,畢竟你們基礎完全不一樣。”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看著下麵坐著的三個學生。
——分彆是基本上已經沒有需要學習的地方的天才一級術師,基礎紮實需要實戰進步的三級術師和完全沒有任何基礎的咒術界新人。
“不過對於五條老師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五條悟擊了個掌,興奮地說,“為了慶祝一年級人數達到三人,不如第一節課我們先互相了解一下……”
“停!”經曆過所謂互相了解快問快答的釘崎野薔薇率先叫停,“一點兒都不想用你的方式互相了解。”
伏黑惠也說:“互相了解這種事放到課下進行就夠了。”
虎杖悠仁眼睛亮亮地看向另外兩個人,“可我覺得還挺有趣的。”
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異口同聲地說:“閉嘴。”
虎杖悠仁委委屈屈地閉上了嘴。
五條悟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感慨地說:“你們關係已經這麼好了啊!”
釘崎野薔薇斜了虎杖悠仁一眼,“這家夥昨天一個人在學校裡亂轉,我還以為學校裡有賊了!”
虎杖悠仁無辜地說:“都說過了是因為我餓了在找食堂……”
“知道了知道了。”釘崎野薔薇不耐煩地揮揮手打斷了他。
虎杖悠仁不服氣地爭辯道:“明明是你先提到的……”
“抱歉,虎杖,我忘記你昨天第一天來了。”伏黑惠抱歉地說。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說:“沒關係,伏黑,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吧。”
伏黑惠說:“沒有,不是你的問題。”
“你們真是相親相愛,就沒有一個人記得要跟我這個當事人解釋一下。”釘崎野薔薇責怪道,主要對象是伏黑惠,這個人還記不記得他們是一起去執行任務的啊!
伏黑惠轉向釘崎野薔薇說:“任務後續伊地知先生會處理。”
“我能去看看前輩他們嗎?”虎杖悠仁問,“雖然昨天釘崎告訴我,他們都沒事隻需要養養身體就行了,但我還是想去看看。”
伏黑惠說:“一會兒幫你搬家的時候可以順便過去看看。”
虎杖悠仁激動地說:“可以嗎,伏黑?”
“當然可以。”伏黑惠肯定地說。
“先說好,我可不會幫男人搬家。”釘崎野薔薇說,“不過你們都要去的話,我也不要一個人留在學校裡發呆。”
“不要忽略老師的存在啊!”五條悟獨自一人站在講台上看著下麵聊得熱火朝天的三個學生,莫名有一種西風蕭索的感覺。
他悍然插入了學生們的對話之間,“要不然我們現在就去給悠仁搬家吧?”
“啊?”虎杖悠仁疑惑地問,“可是,我們不是要上課嗎?”
伏黑惠淡定地說:“你要習慣五條老師的隨心所欲。”
“啊?”虎杖悠仁發出了茫然的聲音。
五條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說:“哎呀,反正你們什麼時候上課都是我說了算!”
虎杖悠仁震驚地說:“這麼隨便嗎?!”
“很惡劣吧!”釘崎野薔薇也不怎麼意外地說,對五條悟發出了無關痛癢的一擊。
於是三個人就這麼又坐上了外出的車,這次在前麵開車的是伊地知潔高。
虎杖悠仁看著窗外綠樹成蔭的景色,“原來我們還在東京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是吧?是吧!”釘崎野薔薇激動得像是終於找到了知音,“跟我想象中的大城市的學校一點兒都不一樣!”
虎杖悠仁比起環境更在意其他的,“一年級真的隻有我們三個人嗎?好少!”
“咒術師就是這樣人數稀少。”伏黑惠看著前麵的副駕駛座。五條老師一直沒說話,是在休息嗎?
“是這樣沒錯。”正在開車的伊地知潔高說,“我這一屆隻有我自己一個人。”
“真的嗎,伊地知先生?!”虎杖悠仁往前一撲,從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的空擋處探出身子,驚奇地看向伊地知潔高。
伏黑惠伸手抓住他帽衫上的帽子往後拽,“你安穩一點。”
“抱歉抱歉!”虎杖悠仁坐回原位,“隻有一個人啊……那上學的時候肯定很寂寞吧!”
伊地知潔高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五條悟,“其實也還好。”畢竟他有一個很鬨騰的學長。
雖然五條悟在學校的時候不多,但是有他在真的很難體會到寂寞。
“伊地知先生也是咒術師嗎?”虎杖悠仁問。
伊地知潔高說:“不,五條先生說,我的能力還是做輔助監督更合適。”
虎杖悠仁似懂非懂地說:“這樣啊。”
“不是所有有咒力的人都會成為咒術師,還有輔助監督和‘窗’。”伏黑惠解釋道,“輔助監督是輔助咒術師工作的,‘窗’是監測咒靈的機構。”
“哦哦!”虎杖悠仁一臉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表情。
到達目的地之後,幾人依次下車。伊地知潔高看著麵前的醫院,說:“昨天遭遇咒靈的兩個學生都在這裡接受治療。”
虎杖悠仁左顧右盼地說,“等我去買兩束花……有了!”
釘崎野薔薇跟了上去,“你買花的話,那我買點水果好了。”
伏黑惠說:“我不去了,在這裡等你們。”
五條悟也一起留了下來,讓伊地知帶著兩人一起走進醫院,問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的伏黑惠,“惠怎麼不去?”
“沒必要。”伏黑惠抬眼看向五條悟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眼睛,“五條老師要休息一會兒嗎?”
五條悟勾起唇角,“惠特意留下來陪我的嗎?”
伏黑惠說:“要不是我昨晚打擾了您休息……”
五條悟打斷了他的自責,“能久違地和惠一起睡覺,悟先生很開心哦!”
伏黑惠坐在後座上,抬頭看著五條悟,問:“悟先生要睡一會兒嗎?”
“要!”五條悟動作利落地鑽進後座,躺到伏黑惠腿上。
伏黑惠往邊上挪了挪,給五條悟騰出更多空間,伸手摘掉了他的眼罩,升起了車窗。
現在天氣正熱,也不需要毯子,五條悟把頭埋在他的小腹上擋住光線。伏黑惠把空調的風向稍微調整了一下,用手蓋住了五條悟的耳朵,也開始閉目養神。
車子裡隻剩下空調吹出的風聲,隔著車窗能看到窗外的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水馬龍,不過在醫院附近沒有人鳴笛還是比較安靜的。
醫院探病的時間不長,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伏黑惠睜開了雙眼,正對上睜大了眼睛從窗戶往裡看的虎杖悠仁。
伏黑惠:……
他拍醒五條悟,把眼罩還給他,降下車窗,順手給了虎杖悠仁一板栗,“你在乾什麼?!”
虎杖悠仁哀嚎出聲,“痛!”
“噗嗤!”五條悟笑出了聲。他把眼罩戴好,從另一邊的車門出去,坐回副駕駛,“好了,我們去悠仁家吧!”
伊地知潔高發動了汽車,等再次停下的時候,這次伊地知留在車裡等待。
虎杖悠仁帶著其他人走進他家,“歡迎光臨!各位請進,不用換鞋了。”
“打擾了。”伏黑惠禮貌性地說。
釘崎野薔薇好奇地打量著屋子裡。房間中窗明幾淨,陽光照進房子裡留下溫暖的光。
“還挺乾淨的嘛!”
“我有每天打掃房子啊!請坐吧。”虎杖悠仁從冰箱裡找出飲料給幾個人倒上,自己離開了客廳,“我去收拾東西,稍等。”
伏黑惠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很快的。”虎杖悠仁快手快腳地收拾出一個箱子,把常用的日常用品塞進去,又把家具上都鋪了一層白布。
除了日用品之外,他還沒忘記把冰箱裡剩下的菜和櫃子裡的零食也一起打包帶走。
“這些可不能落下,不然就浪費了。”虎杖悠仁看著帶走的菜量,“今天晚上我們一起聚餐怎麼樣?把這些菜都吃掉。”
釘崎野薔薇問:“你會做飯?”
“當然會啊。”虎杖悠仁說,“昨天晚上你不是看到了嗎?”
釘崎野薔薇說:“隻是會煮速食麵不叫會做飯。”
“那是因為我昨天很餓,隻想快點吃到東西!今天既然要把所有的菜都吃光肯定不能隻吃速食麵啊!”虎杖悠仁說,“彆把我當成笨蛋啊!”
釘崎野薔薇吐槽道:“能把特級咒物吃掉的人感覺就是聰明不到哪裡去!”
虎杖悠仁辯駁道:“我之前又不知道特級咒物是什麼!”
伏黑惠習以為常地聽著兩個人鬥嘴,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目光看向一直沒出聲的五條悟。
五條悟的目光在房子中巡視著,在擺在明麵上的相框上格外停留了幾秒,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悠仁的家長不在嗎?作為一名負責任的老師,我得跟他們說一下悠仁需要轉學的事。”
虎杖悠仁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把收拾好的箱子平穩地放進汽車的後備箱,儘力平靜地說:“不用了,五條老師,爺爺前段時間剛剛去世了。”
“抱歉。”五條悟收回目光看向虎杖悠仁,“那悠仁的父母呢?”
虎杖悠仁說:“不知道,我都不記得他們的臉了。爺爺死前提到過,但我不想聽。”
虎杖悠仁這種不以為意的態度讓五條悟想起了曾經聽說他殺死伏黑甚爾漠不關心的伏黑惠,他不由得追問了一句,“悠仁不好奇嗎?”
虎杖悠仁不在意地說:“本來就不記得了,跟陌生人也沒有區彆吧,聽來做什麼?”
“這樣啊。”五條悟想,惠也是這麼想的嗎?不記得、不在乎、不以為意?
把收拾好的東西都放進車子後備箱,虎杖悠仁鎖上了門,站在門外盯著這棟房子看了一會兒。
很普通的一棟房子,卻是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他和爺爺一起,爺爺走了,現在他也要離開了。
【悠仁,你很強,要去拯救他人……要在眾人的簇擁下死去。】
我現在大概明白一點了,爺爺。我希望能夠讓大家都擁有正確的死亡。
虎杖悠仁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轉身看著站在車邊等著他的人們露出大大的笑容,朝著車子跑了過去,“久等了!”
伏黑惠說:“沒關係。”
釘崎野薔薇表示,“什麼沒關係?!要讓他晚上多做點好吃的才行!”
虎杖悠仁想想他帶走的食材,提議道:“晚上吃壽喜鍋怎麼樣?”
“壽喜鍋怎麼體現手藝?”釘崎野薔薇懷疑地說,“你是不是想偷懶?!”
虎杖悠仁振振有詞地說:“壽喜鍋也可以做得很好吃的!”
五條悟插話道:“壽喜鍋我喜歡甜一點。”
伏黑惠說:“您偏好的甜度已經不是甜一點可以描述的了。”
“做壽喜鍋的話還缺一些調料……”虎杖悠仁思考著問,“伊地知先生,可以在前麵的超市停一下嗎?”
伊地知潔高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輕快地說:“可以哦,我也很期待悠仁的手藝。”
到了超市之後,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在前麵吵吵鬨鬨地挑選菜品,伏黑惠和五條悟慢悠悠地跟在兩個人後麵。
等走到賣蛋糕點心的櫃台,五條悟就邁不動腿了。他興致勃勃地挑選著各種蛋糕,像個走進飾品店的小女孩。
伏黑惠站在一旁看著他,給發現他們兩個沒跟上的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打了個手勢,讓他們一會兒在收銀台會合。
終於回到高專的時候,一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虎杖悠仁熱情地邀請伊地知潔高跟他們一起吃晚餐,遺憾被拒。
虎杖悠仁站在流理台前大展身手。
“看著像模像樣的。”釘崎野薔薇銳評。
四個人圍著一張方桌,桌子中央放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砂鍋。食物的香氣嫋嫋上升,飄到每個人的鼻端。
五條悟率先舉杯,“祝賀悠仁正式成為咒術師中的一員,乾杯!”
“乾杯!”四個裝著兩種不同顏色液體的玻璃杯碰到一起,發出一聲輕響。
釘崎野薔薇說:“伏黑你也太不合群了,隻有你喝白水。”
伏黑惠我行我素地說:“我不喜歡喝甜的飲料。”
五條悟從砂鍋裡加了一個丸子嘗了嘗,讚歎道:“這個肉丸子很好吃哦!”
虎杖悠仁大方地說:“老師喜歡的話我可以教你,其實不難。”
五條悟笑著說:“有機會吧。”
釘崎野薔薇說:“老師看著一點兒都不像是會做飯的人。”
虎杖悠仁點頭道:“這次我同意。”
“欸——為什麼會有這種印象啊?”五條悟轉頭看向伏黑惠,“我的廚藝很好哦,對吧,惠?”
“嗯。”伏黑惠點了點頭。
釘崎野薔薇不相信地問:“真的嗎,伏黑?”
伏黑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五條悟帶著波浪音說,“惠很喜歡我的手藝呢!每次都吃光光!”他摟住伏黑惠,蹭了蹭小孩的臉頰,用甜膩膩的語氣問,“對不對,惠?”
“噫!”釘崎野薔薇嫌棄地說,“你們兩個在乾什麼啊?!”
“不是……”伏黑惠推了五條悟一下居然沒推開,他看著五條悟的空了的杯子,拿起來聞了一下,質問道,“誰給他喝酒的?!”
“欸?!”虎杖悠仁震驚地說,“我買的隻是果啤而已!高中生都可以買的果啤啊!”
釘崎野薔薇驚駭地看著抱住伏黑惠蹭啊蹭,就是不肯放手,還一定要讓伏黑惠說喜歡他的五條悟,“這個人的酒量和酒品都太差勁了吧!”
虎杖悠仁還在為自己辯解,“伏黑你怎麼不早說?!”
伏黑惠:“你們也沒說買的是果啤不是果汁啊?!”
伏黑惠焦頭爛額地掙紮著,“五條老師!”
“惠~~~~”五條悟把自家小孩抱緊,“惠不喜歡我嗎?好難過!”
伏黑惠說:“麻煩您先起來!”
“不要!”五條悟理直氣壯地喊道,“要抱抱!”
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默默地遠離了兩個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原來五條老師喝醉了是這個樣子!”
“抱抱狂魔嗎,這家夥!”
“真是辛苦伏黑了!”
“我剛入學沒多久,之前都是這家夥和伏黑一對一的。”
“怪不得伏黑很了解五條老師的樣子。”
“你、們、兩、個!”伏黑惠緊緊抱著五條悟免得他滑下去,大聲道,“過來幫我一下啊!”
“來了來了!”虎杖悠仁手忙腳亂地幫伏黑惠給手軟腳軟站不穩的五條悟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伏黑惠能夠支撐住他。
伏黑惠心累地說:“我先把他送回去,你們吃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虎杖悠仁看著伏黑惠搖搖欲墜的步伐,主動承擔起了自己的責任,扶住了五條悟另一邊身體。
五條悟暈乎乎地把頭埋在伏黑惠肩膀,嘴裡‘嘰裡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嗯、嗯。”伏黑惠敷衍地答應著,給虎杖悠仁使了個眼色,讓對方跟著他走。
虎杖悠仁目瞪口呆地看著五條悟一路上一定要摟著伏黑惠,隻能自己努力為伏黑惠分擔一點重量,心有餘悸地問:“伏黑,五條老師每次喝醉了都是這個樣子嗎?”
伏黑惠步履艱難地說:“在我麵前是第一次,但我聽家入老師他們說過。”
虎杖悠仁疑惑地問:“家入老師?”
伏黑惠介紹道:“家入老師是醫生,受傷了可以去找她……五條老師!”
沒得到伏黑惠注意力的五條悟很不滿地把腦袋埋在他肩頭用力蹭他,蓬鬆的頭發紮得伏黑惠脖子又刺又癢。
伏黑惠安撫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好了,很快就到了。”
目標近在眼前,伏黑惠帶著虎杖悠仁把五條悟送回庭院裡。
虎杖悠仁好奇地東張西望。原來五條老師住在這麼古風的院子裡,他還以為會是很現代化的那種房子呢!
留守的管家驚訝地迎了上來,“惠少爺,這是……?!”
“少爺?!”虎杖悠仁驚詫地睜大雙眼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身上掛著一隻磨人的‘大貓’,實在沒精力滿足虎杖悠仁的好奇心了。他對管家說:“五條老師喝醉了。”
管家了然地點了點頭,從虎杖悠仁手中接過五條悟,“把大人給我就行了,謝謝您。”
他的目光從虎杖悠仁身上掃過,讓虎杖悠仁莫名一凜。
伏黑惠開口道:“這是五條老師的新學生。”
“我聽說了。”管家又恢複了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十分慈祥。
虎杖悠仁摸了摸後腦勺,“伏黑,我在這裡等你?”
伏黑惠說:“你先回去也沒關係,我很快就出來。”
“我還是在這裡等你吧。”虎杖悠仁笑嗬嗬地說。
伏黑惠點點頭,跟管家一起把五條悟送回他的臥室。把喝醉的人放到床上,伏黑惠活動了一下被五條悟壓得發麻的肩膀,對管家說:“麻煩您照顧他。”
管家朝著他微微鞠躬,“我該做的。”
伏黑惠摸了摸自己被五條悟的頭發磨紅了的脖頸,“我吃完飯再過來看他。”
管家問:“惠少爺今天也留宿嗎?”
伏黑惠看著抱著個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的五條悟,無奈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