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如竹》全本免費閱讀
翌日正值佛香節,也是月姨娘所生的麟哥兒進安國寺為佛子的日子,他尚未滿周歲卻要沾甘霖入佛門,將來便不再是凡塵中的齊家公子,而是佛前的小聖僧空靈。
月姨娘心中自有不舍,可什麼都沒有兒子的性命重要。她想讓兒子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不再卷入內宅的陰私詭計、狡詐艱險中。
說到底,她還是信不過齊老太太的為人,隻能退而求其次地去把希望寄托在空寂大師身上。
當年他一走了之,迫著她孤苦伶仃地入了娼門,如今世事鬥轉,他因這點愧疚而應下了要照顧麟兒一生。
月姨娘便覺得早些年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這一日,齊國公府的女眷們紛紛趕去了安國寺,因上一回鬨出了“刺客行刺”的醜事,齊老太太便多加出了一倍的護衛人手,護著女眷們行去了安國寺。
一進寺門,便仍是那一通上香朝拜的流程。婉竹依舊去了後院雅間內休憩,李氏就住在她的隔壁,並派了不少婆子守在她的屋門外。
婉竹躺在臨窗大炕上側耳聆聽著屋外的動靜,心裡盤算著胡氏和杜丹蘿何時會動手,又要以怎樣下作的手段來整治她。
苦等了近一個時辰,直到齊老太太身邊的秦嬤嬤招呼著婆子和丫鬟們預備回程的事宜,雅間內外都沒有傳出半點動靜來。
一堆人重上馬車時,婉竹正好回身將安國寺外的浪漫春光攬進眼底,心裡倏地生出了幾分恍如隔世的怔愣之感。
她心裡知曉,這一趟安國寺之行必然藏著數不儘的危險,這些危險不在來時、不在雅間內冒出來,那便隻剩回程路上的時機了。
所以婉竹飛快地在心裡下了決斷,她讓容碧去稟告前頭馬車裡的李氏,告訴她鏡音大師替如清算了命,婉竹不大懂卦法之說,正想向李氏討個主意。
而李氏聽得此話後也挪架下了馬車,瞧著齊老太太還在與寺門前與空寂大師相談甚歡,便索性對婉竹說:“鏡音大師說了什麼?”
婉竹麵露羞赧之色,期期艾艾地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李氏一時心中不虞,隻能盤問關張兩位嬤嬤:“你們可還記得鏡音大師說了什麼?”
一陣詢問之後,齊老太太也終於辭彆了空寂大師,由嬤嬤們簇擁著上了馬車,胡氏和杜丹蘿緊跟其後,李氏見
婉竹和關、張兩位默默都是一副啞口無言的窘境,便也沒了耐心,隻道:“回府的路上你好生想一想。”
說著,李氏便要走回自己的車馬旁。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直在冥思苦想著鏡音大師的卦語的婉竹終於靈光一顯,含笑著說道:“回太太的話,妾身想起來了。”
說話時她臉上的神色又欣喜又凝重,仿佛染著幾分窺破天機的鄭重。
偏偏李氏極為看重如清,又對鏡音大師的話深信不疑。思來想去間便指了指身側婉竹所搭乘的車馬,道:“前頭老太太已動了身,我上你的車一塊兒回去。”
婉竹垂首應是,恭敬地攙扶著李氏走上了翠帷馬車。
行至半路,婉竹終於支支吾吾地把鏡音大師的卦語告訴了李氏,她隨意攀扯了幾句好話,其中一句不慎編出個“鳳”字,可把李氏驚得瞪圓了眼眸。
隻是大師的卦語們多是往好處說,且總帶著幾分殷切的企盼。
李氏穩了穩心神,與婉竹說:“咱們如清必定是一輩子的富貴命,隻是將來能不能沾到個鳳字可不好受,你也彆往外頭嚷嚷。”
婉竹乖順應是。
除了教訓了婉竹一通後,李氏便闔上了眼眸,身形隨著顫動的車廂一晃一晃的擺動,卻是有一股自得其樂的閒適在。
婉竹接過了容碧遞來的茶盞,飲茶時側目打量了李氏一通,心裡頗為悵然。
自入了齊國公府的內院後,本以為像齊老太太與李氏這樣的當家主母必會惱極了得寵的妾室,誰曾想李氏卻是不曾難為過婉竹一回,且她對如清也是打心眼裡疼愛。
若能有法子不讓李氏牽扯到這些一團亂麻的事務中,她必然不會這樣做。
可偏偏她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