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憶舒還是第一次如此詳細地聽到自己父親死亡的經過。
從前她不知鬆城有幸存者,外麵的人都說鬆城經曆一場大疫,城中之人全部身亡,無一活口。
可現在……
她聽了常進的話,心神大慟,強烈的刺激之下,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子也軟了下去。
紅玉趕緊扶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綠柳熟練的掏出一個藥瓶,從裡麵倒出一枚藥丸,喂沈憶舒服下。
常進三人見此情形,當即住了口,不敢再往下講。
沈憶舒緩過來之後,用帕子擦乾了嘴角的鮮血,開口問道:
“你口中那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姓蘇的神醫,可還記得她長什麼樣子?”
常進連連點頭,一邊比劃一邊描述道:
“當然記得,她穿一身素色的衣裙,身上無半點裝飾,隻頭上簪著一根通體碧綠的簪子,腰間掛著幾個荷包,據說裡麵裝的珍貴藥材。”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的臉,她雖是藥王穀神醫,可她的到來,摧毀了鬆城百姓的希望……”
隨著常進的描述,沈憶舒原本悲痛的神色逐漸變得冷靜,一雙眼眸裡像是布滿了寒冰,夾雜著一絲恨意。
綠柳頓了頓,開口說道:
“我怎麼覺著這麼熟悉?姓蘇,自稱藥王穀弟子,偏愛素衣,這不就是蘇落葵嗎?”
蘇落葵為了維持她人淡如菊的性子,數年如一日,一成不變的裝扮,她初到顧家時,便是常進描述的那個樣子。
隻是後來在顧家呆久了,也做幾套新衣服,才慢慢改變了形象。
沈憶舒深吸了一口氣,開口:
“是蘇落葵,五年前她十五六歲,年紀也對的上。”
說完這話,她諷刺一笑——
沒想到,蘇落葵竟還是她的殺父仇人!
這一瞬間,沈憶舒心緒翻湧,一股腥甜從喉間漫出,卻被她生生壓下,沒讓這口血噴出來。
她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掐著手掌,用疼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常先生,您繼續說吧。”
常進點了點頭,然後再次陷入回憶:
“兩位沈公子沒見到郡守,反而被趕了出來,再之後他們便將所有尚未感染的百姓聚集到一起,打算沿用之前研究出來的方子,治病救人。”
但沒想到,變故來的猝不及防——
鬆城的官兵們集體出動,據說是奉郡守之命,將染病的百姓集中到一處,打算潑了桐油、點了火把,直接燒了。
大火燃起的時候,那些染病的百姓還沒死。
官府默認這疫病無可救藥,默認染病百姓不配得到救治,他們覺得燒死傳染源,就是最好的方法。
兩位沈公子不明白,明明大夫已經研究出了初步可以控製疫病的法子,為什麼郡守卻不肯用,反而相信那個什麼蘇神醫。
更何況,若是已經死去的百姓,燒了便也罷了,為了防止傳染擴散,倒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