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沁顏的話驚了一票人,在所有人都想進城、連三歲小孩都知道城裡比鄉下好一百倍的現在,她竟然說不想去城裡,隻願意留在鄉下?
“顏顏!”
楊舒琴想要上前,腰卻被夏春雪緊緊摟住,她死死咬住下唇,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這是她的選擇,與她無關。
她沒有搶她的任何東西,她們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夏沁顏能去,她就能去!
隻不過前世此時的她還懵懵懂懂,不舍得這裡的小夥伴、不舍得奶奶藏在櫃子裡的糖,也不懂得爭取,這才錯過了機會,任由媽媽帶走了妹妹。
以至於在以後的每一次不如意中,她都會想著如果當初被媽媽帶走的人是她該有多好。
她會像夏沁顏一般穿著漂亮的小裙子、小皮鞋,打著洋傘和高官家的公子逛公園、吃西餐,然後成為人人巴結奉承的官太太。
而不是待在黃土漫天的鄉下和一堆泥腿子一起瘋玩瘋鬨,將眼界都玩低了,隻是遇見一個稍微出眾點的文化人就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他,最後鬨得家不成家、人不像人。
夏春雪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流,她沒有搶她的東西,她隻是想這輩子換個活法。
她沒逼她,也沒故意害她,是她自己不想去……
“對,是我不想去,我舍不得爺奶、爸爸、伯伯伯娘、還有哥哥們。”
夏沁顏拿著帕子給她擦眼淚:“我這身體到哪都一樣,不過是換個地方呆著不動罷了,那去哪又有什麼不同呢?”
“顏顏!”
這話一出,換來好幾道不讚同的聲音,夏沁顏笑了:
“在這裡有好多人關心我、愛護我,可是換個地方,全都是陌生人,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喜不喜歡我,又歡不歡迎我,我害怕。”
楊舒琴想說那是你的姥姥姥爺、舅舅舅媽,怎麼可能不喜歡你?
可是轉念她又想起以前來往家書上父母話裡話外對這邊的嫌棄,還有有次過年回家嫂子那難看的臉色,楊舒琴又不由的將話咽了下去。
算了,還是先回去看看再說吧,如果家裡沒意見,她再回來接顏顏,到時候她可以很肯定的告訴她,姥姥家很歡迎你。
夏沁顏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夏春雪:“姐你可要想好了,你從小長在這裡,連村子都沒出去過,換個地方,你可是什麼都不清楚。”
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了解就一頭撞進去,結果可未必會如你想象的那般美好。
彆的夏沁顏不清楚,隻從這麼多年楊家從沒人來過清河村、也沒提過讓楊舒琴帶她們姐妹倆去省城就知道,楊家對她們沒多少感情。
對夏建業可以說是不滿意這個女婿,那對兩個外孫女呢,好歹是親生女兒的骨血,即便是愛屋及烏,難道不想見一見?
可他們不說見了,從姐倆出生到現在連顆雞蛋都沒送來過。
但是每年逢年過節夏建業總要往那邊寄好多大包小包的禮品,他們卻從未拒絕。
有意思吧?
這麼多年不聞不問,卻突然這麼好心為女兒謀了個臨時工,要說其中沒貓膩,鬼都不信。
夏沁顏想起原身記憶裡曾經無意中翻到的彙款單,隻怕借著這個“工作”的名頭,楊家這些年從楊舒琴身上扒走了不少。
夏春雪神色變幻個不停,還是咬緊牙關堅持:“我要跟著媽。”
她要當人上人,不想再做被人瞧不起的鄉下丫頭!
夏沁顏小小的打了個哈欠,李荷花立馬趕人:“要走就收拾東西去,我老婆子不會強留人。”
楊舒琴看著小女兒,眼圈慢慢紅了,徘徊了好一會還是踏出了房門。
夏春雪一直牢牢抓著她,仿佛在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她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她的人生徹底轉進了新的彎道。
夏建業盯著她的背影,眼底染上了幾分傷感,夏沁顏抱住他的胳膊:“爸爸,你還有我。”
“嗯。”夏建業拍了拍她,神色和緩了很多:“困了就睡吧,爸爸在這裡守著。”
“爸爸,你低頭。”
“怎麼了?”
“你先低下嘛。”
夏建業寵溺的笑笑,聽話的低了頭,夏沁顏趴在他耳邊聲音小小的,好似擔心被誰聽了去:
“爸爸,彆給媽媽錢,她守不住。”
夏建業一愣,抬眼看她,夏沁顏板著小臉,特彆嚴肅:“媽媽放書的櫃子上麵第二個抽屜裡裝的全是給省城的彙款單。”
“你看得懂?”
“當然,那些字我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