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 / 2)

薛進記得非常清楚,十三歲那年舅舅李善教他騎馬,最開始是一匹叫白雪的母馬,很溫順親人,喜歡用唇蹭他的腦袋。

他愛白雪,時常去馬廄給白雪刷毛,還爬樹摘新鮮的果子喂它吃。

可沒多久白雪就死了。

薛進偷偷跑去看過它的死狀,眼皮外翻,口吐白沫,是中毒身亡。

因為那時他已經學會了騎馬,需要換一匹更高大驍勇的戰馬,他舍不得白雪,舅舅便幫他做出了斷。

後來的戰馬遠沒有白雪溫順可愛,眼神像一隻凶猛的野獸,薛進也不再動感情,隻要它不聽話,就捆了腿吊起來,用馬鞭抽的鮮血淋漓。

時隔多年,薛進竟在楚熹身上看到了一絲白雪的影子。

悠悠碧波之上,團團荷花叢中,葉底遊魚,水動船搖,一襲鵝黃色綾衫裙的少女伏在他胸口,微微仰著頭,纖長睫毛下是滿眼信賴柔情。

隔著薄薄的衣衫,薛進能感受到她柔軟溫熱的身體緊緊挨著自己,像從前練武受傷後貼在腰腹的活血化瘀膏,即便酷暑天捂的長疹子,那綿綿不絕的熱氣也是極為熨帖的。

楚熹真的就像那塊膏藥,貼著他,叫他又癢又熱。

“等入秋能吃蓮子了,我們再來吧。”

“嗯。”

薛進用指尖把玩著楚熹細細的辮子,想不通方才那個婦人為何將他們認作夫妻,楚熹明明還梳著小姑娘的發髻。

楚熹也是膽子大,都沒出嫁呢,就歡天喜地的應承起吉祥話。

倒不能怪她,世人皆如此,薛進都無法免俗。

薛進剛剛就在想,像他們倆的娃娃該是什麼樣子。

不必說,眼睛一定像楚家人,楚家五個兒女五個娘,眼睛都是那麼大。葡萄似的眼睛,米粒似的牙齒,蓮藕似的胳膊,肉嘟嘟的臉,紅嫩嫩的嘴,渾身散發著奶香味,哭起來小腳丫胡亂蹬,健康,有勁。

可養個娃娃並不容易,那從此就是他的命脈了。

他為捏住楚光顯的命脈而自得,難保以後不會有人來捏他的命脈。

世人管這叫報應。

思及此處,薛進的手不自覺加深力氣,無意間扯到了楚熹的頭發,楚熹有些困惑的看過來:“怎麼了?”

“……你相信報應嗎?”

“乾嘛問這個?”

“隨便問問。”

楚熹從他指縫間抽出自己的小辮子,很斬釘截鐵的說:“當然相信,我能有今日,全靠上輩子積德行善。”

薛進的口吻簡直有些天真了:“那這輩子作惡,下輩子才會遭報應?”

“也不是,有個說法叫現世報,意思是前腳作惡,後腳就會得到懲罰,舉頭三尺有神明嘛。”楚熹見他眉頭皺得愈發深,噗呲笑出聲:“你不信許願會靈驗,信作惡會遭報應呀?”

“我都不信。”

那年西北大旱,祈求開倉賑災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皇帝視若無睹,朝野竟無一人為民請命,各個袖手旁觀,也不見誰遭了報應,不照樣在帝都安享富貴。

薛進以為自己是太清閒安逸,才這般胡思亂想。

“不信就不信嘛,瞧你愁眉苦臉的,笑一個。”

楚熹伸出兩根手指向上推他的嘴角,他也不惱,任由擺布,難得的好脾氣令楚熹心花怒放,忍不住湊過去吻他已然紅腫不堪的唇。

對薛進,楚熹幾乎可以用愛不釋手四個字形容。

嗚嗚嗚嗚嗚母單二十多年,真沒想到接吻的滋味居然這麼棒!

她應該早點談戀愛的。

幸而現在也為時不晚。

一吻告終,楚熹心滿意足的揉了揉薛進的臉頰,平日脆生生的嗓子這會像糯米團似的黏膩:“怎麼辦呀,我真的好喜歡你呀。”

薛進掰開她的手,揚起嘴角道:“看得出,不必強調。”

“那你呢?”

“你……感覺不到?”

二人在船上廝混了小半日,天黑才回去。沒等到城主府,就碰上了府裡的小廝,那小廝正要去府衙尋楚熹,說是老爹有事找她商議。

楚熹便扭過頭對薛進道:“你也一起吧,吃完晚膳再走。”

“我就不去了,地牢裡的嫌犯還等著提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