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 128 章(2 / 2)

楚熹痛得厲害,眼淚止不住的向臉頰兩側垂落。

陸深下意識的伸手用指腹擦拭,在觸及那一片濕熱的刹那,倏地緊握手掌,許久才鬆開。

看著掌心幾道紫紅的月牙痕發怔。

他和陸遊自幼共用著同一顆心,陸遊喜歡的,他也喜歡,陸遊討厭的,他也討厭,早習慣了許多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情緒,從不去在意,更不去深究,隻靜靜等待情緒平複下來。

故而陸深不記得從何時起,他的目光開始不自覺追隨楚熹,那大抵是一種不摻雜絲毫情意的旁觀,看楚熹與人拌嘴,看楚熹犯傻,看楚熹仰頭大笑,他會極力壓抑著想要上揚的嘴角。

他承認楚熹是鮮活的,有趣的,承認和楚熹共度一生絕不會乏味,可他不願承認自己喜歡楚熹,承認喜歡楚熹,就意味著承認違抗父命是錯誤的選擇。

少年人的自尊自傲,不允許他向父親認錯。

他能欺騙自己,能克製住自己的感情,卻無法欺騙陸遊,克製不住陸遊的感情。

陸遊受他的影響,愈發頻繁的談論楚熹,總是一邊說著楚熹如何如何,一邊眉開眼笑。

陸遊是遲鈍的,陸深不能放任陸遊繼續沉淪。

“她和謝燕平的事已然定下來了,你就算後悔也沒用,此時後悔,隻會平白惹人譏諷。”

陸深義正言辭的同時,真希望陸遊能理直氣壯的說一句“我從未後悔”,隻要陸遊開口,他就能繼續欺騙自己。

可陸遊默認了,公然將喜歡楚熹這件事擺在明麵上。

喜歡,還不到愛那麼深刻,僅僅是年少時的一點心動,無傷大雅。

陸深允許那顆後悔的種子埋進自己心裡,以為終有一日會將它逐漸淡忘。

不承想那顆種子竟在他心裡生根發芽,長出無數個“如果”,每當他疲憊而又麻木時,這無數個“如果”就會跳出來肆無忌憚的作亂。

“如果當初”“如果能重來”“如果是楚熹”

對待自己的感情,陸深有著超乎常人的理智、冷靜、清醒,他心知肚明,與其說後悔錯過,倒不如說他極度厭惡而今的生活。

這些關於楚熹的妄想,成了他痛苦的根源。

隨楚熹跳江的那一刹那,陸深是真的想結束這一切。

死了,就徹底輕鬆了,再也不用背負著沉重的枷鎖。

偏楚熹又不由分說的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一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要幫他救回陸遊,要還他錦繡之都,要洗淨他滿身泥濘,要讓他乾乾淨淨的重活一次。

“好冷……”

被子裡的人皺著眉頭,蜷縮起身體,臉頰的酡紅不知何時褪去,愈發蒼白憔悴。

陸深低下頭,隔著兩層棉被抱緊她。

他想,他或許不愛楚熹。

但他這條命,就懸在楚熹指尖。

星月未落,朝暉浮動。

遠處淺淺的金光隨著雞鳴擴散,一彎月影藏在白雲裡,就要看不見了。

漁夫被老父親的咳嗽聲喚醒,趕緊從昨晚臨時搭的木板床上爬起來,給老爺子端了碗溫水,小聲道:“爹,快喝點水壓一壓。”

老爺子去雲麓城求醫無果,大概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不願意開口說話,隻接過碗淺抿了一口。

大嫂也醒了,披上外袍走到炕沿邊,寬慰愁眉不展的公爹:“爹,彆急,過兩日我們一家人就搬去江南,江南有大夫,有藥,沒這麼冷,你這病很快就能養好了。”

“去江南……”

“是呀,去江南,安陽城。”

老爺子布滿褶皺的臉顯露出些許笑意:“安陽好啊,安陽是寶地。”

想到家裡那位纏綿病榻的安陽少城主,漁夫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對大嫂道:“去東屋瞧瞧,炕是不是涼了。”

“哎。”

大嫂認定陸深是楚霸王的入幕之賓,孤男寡女獨處一夜再合情理不過,特地把東屋騰出來給他二人。

走到東屋外,輕輕推開門,打眼往裡麵一掃,饒是成婚多年的婦人也不禁羞紅臉。

容貌俊秀的男子側身躺在炕沿上,與隻露出黑發的女子共用著同一個枕頭,那般親密無間的貼在一起,仿佛喘氣都能噴灑在對方臉上,而他白皙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攏著幾縷烏黑柔軟的發絲,憑空添了幾分纏綿的豔色。

大嫂正要退出去,腳剛往後一挪,便驚動了熟睡中的陸深。

陸深猛地睜開眼睛,掌心順勢貼上楚熹的額頭,長長的舒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我有榜單字數,過年這幾天欠下的,過完年準得補回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