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李幼白提起裙擺,往後堂走著,半青則去了旁邊的兩座耳房,兩人儘量仔細,搜完便在堂後彙合,隨即再用此法繼續,如此搜了三個大殿,還是沒看見盧詩寧的影子。

蕭氏在無人處打了盧詩寧的近身丫鬟,且說回府後要把人發賣,那丫鬟邊哭邊找,李幼白中途看見她,那小臉已然腫起來,浮出五個手指印子。

“盧三娘身邊的丫鬟真可憐,憑白挨打不說,還得被發賣,發賣出去的丫鬟,不是配小廝,就是賣進秦樓楚館,總之沒個好下場。”半青小聲嘀咕,說罷又拉緊李幼白的手腕,“我命好,跟了姑娘,若是當初遇上盧三娘這等主子,恐怕早被賣出去百八十回了。”

李幼白笑她:“你吃的多,話又多,不賣你賣誰。”

“姑娘!”半青佯裝生氣,跺腳時震得香案晃動。

李幼白趕忙求饒:“好半青,我逗你玩的,你心腸好,力氣大,就像我姐妹一樣,我可舍不得賣你。”

半青得意地抿嘴:“那是,奴婢要跟姑娘一生一世在一塊兒。”

雪越來越大,漸漸迷了眼,李幼白一手攏著衣領,一手扶著門框,跨過高高的門檻。殿中供奉著文殊菩薩,進門左手處是功德箱,菩薩像前擺著香案,蒲團,供奉著果子和手抄經書。

文殊菩薩乃眾菩薩之首,象征著智慧和才氣,故而每年都有不少人前去祭拜,尤其考試前。

李幼白走近些,看見各手抄經書羅列在側,筆跡不同,顯然是很多人寫的。炭盆中燃了不少,灰燼未熄,此時殿中無人,許是大雪的緣故,好多車馬已然下山,那些來不及燒掉的,想來已經托付給小僧彌。

她仰頭看了會兒菩薩像,便要提步往後殿走去,推開殿門的一瞬,寒潮挾著大雪紛紛揚揚撒了滿懷,李幼白閉眼,雪片子打在發絲,睫毛,然後化成一顆顆的水珠沿著腮頰滾落。

閔裕文從側門出來,便是看到此番景象。

小娘子穿著件雪色毛領鬥篷,裹得像個柔軟的粽子,皙白的小臉被擋住大半,因低著頭,隻能看見濃黑的睫毛,她走的急,麵前嗬出大團霧氣,冷不防一抬頭,烏亮清澈的瞳仁一縮,整個人跟著顫了下,似被驚到。

閔裕文記得她,俗講之時,她便坐在西側,安安靜靜的小娘子。

其他人便是聽得雲裡霧裡,自始至終神情都沒有一絲變化,仿佛她們全都聽得懂,對他說的故事全都了解。唯獨這位小娘子,會在典故被提及時露出驚訝或是疑惑的表情,會在講到生僻內容時認真地瞪大雙眼,聽他如何解析,閔裕文看得出,她是真的聽進去了。

李幼白認出此人正是講經的那位,如此近的距離,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墨香味,還有一種很淡的香味混在其中,他的確俊俏,是很細膩的好看,春風化雨的斯文。

兩人各自錯開路來,做禮後相繼離開。

蕭氏總算找到了盧詩寧,儘管天已經黑沉下來,好歹她還沒乾出什麼錯事,但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碰,很是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盧詩寧喪氣的要命,她找了許久,也不知是不是沒有緣分,總之到現在都沒看到閔裕文的身影。

今夜注定走不了,寺裡分出三間廂房,夜裡總能聽到樹枝被雪砸斷的響動。

李幼白坐在窗前,半青剪掉一截燈芯子,歪著腦袋看向外頭,窸窣的雪片不時打在窗紙,因是位於寺廟西北角,平素裡接待香客的廂房,故而很安靜。

“姑娘今夜正好能歇一歇。”

李幼白闔眸,默背昨日的功課,背了少頃,聽到叩門聲。

盧詩寧穿著貂鼠皮大氅,頭上的兜帽往後掉落些,露出來的發絲瞬時雪白,她抱著手爐,往裡看了眼,小聲道:“要不要去看雪。”

“天太晚了。”

“晚了人也少啊,賞雪不都講究意境嘛,難不成還要烏泱泱的一群人?”盧詩寧不大高興。

李幼白:“你與夫人說過嗎?”

提到蕭氏,盧詩寧嘴撅的老高,母親罵過她了,叫她好生反省,不許再去惹事,可她沒惹事,隻是想找人,找到人後單獨說上一兩句話,她便滿足了,又不是要做壞事。

母親要她等,她也等了,可等了那麼久,到頭來隻能遠遠看他一眼,她何其不甘。

“我隻問你去不去?”她拿出公府小姐的架子,語氣也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李幼白知道,她來喊上自己,無非是怕被人撞見,若是一個人出去被人撞見,保不齊會被人指點。若是兩個人,倒也好找說辭。

“我不去。”李幼白搖頭,“三娘最好也不要去。”

盧詩寧憤憤跺腳:“要你管!”旋即轉身離開。

合上門,李幼白思忖再三,終是不放心。

她本想去告知蕭氏,可又怕蕭氏惱怒上火,且人是從她房門口離開的,盧詩寧若是出事,她便會有口難辯,即便沒有責任,公府裡的人也會把她當成罪魁禍首。

她決定出去看看,但願盧詩寧能安分些,彆再胡亂走動了。

半青也是納悶:“姑娘,盧三娘究竟在找什麼,她丫鬟都被打了,怎還不消停?半夜三更出門賞雪,虧得能找出這般借口。”

她給李幼白係好鬥篷帶子,不放心:“奴婢陪你一起去吧。”

“三娘好麵子,你若是跟去,她定會生氣,放心,她剛走不久,想來沒多遠。”李幼白扶起兜帽,開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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