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2 / 2)

二嫁帝王 小舟遙遙 12146 字 4個月前

不等李嫵把話說完,安杜木立刻表態:“主人,你去哪裡,奴就去哪。”

朝露和石娘反應過來,也連連點頭:“是,我們也是!”

沈老夫人一把老骨頭,好不容易從長安地界附近趕了月餘的路到了幽州,現下聽說又要回去,心下叫苦不迭。轉念再想,龐麒麟的舌頭都被割了,龐家定不會善罷甘休,沈家族人也不是什麼會護著她的善茬,自己若還留在這,怕是不得善終。

總歸自己現下是個孤家寡人了,到哪裡落腳都一樣,這小娘子雖說性子冷,卻有情有義,臨到這一步也沒想撂下自己,自己倒不如跟她一起去長安,同在一處,也更踏實。

這般考慮一通,沈老夫人也朝李嫵點頭道:“小娘子,老婦也隨你回長安吧。便是你那主家將你抓回去,有我們在長安,雖說我們也隻是萍水相逢的緣分,算不上什麼正兒八經的親人……但哪天您尋著機會出了門,起碼也有個去處。”

“是啊是啊,我們跟你回長安!”

“我們一起來的,要走也一起走。”

暖黃燭光下,他們一張張臉都寫滿了真誠的追隨,饒是李嫵一向心硬,也不免有些觸動。

“既然如此,那你們等會兒就開始收拾東西吧。”

離一個時辰還有些辰光,李嫵單獨與沈老夫人交代一番,主要是說明她回長安後的處境:“我那主家脾氣不好,此番我被他尋到,回去後怕是有的要磨。你也不用擔心……他脾氣不好,出手卻闊綽,隻要我順著他一些,他會替我安頓好你們。”

沈老夫人聽到這,疑惑蹙眉:“小娘子,我怎麼聽你的話,你這郎主好似…格外愛重你。”

李嫵一怔,麵上表情也古怪起來:“愛重?”

“是啊。”沈老夫人頷首,望著她道:“照理說,像你這般的逃妾,主家真要尋,派下人來尋便是,何必千裡迢迢、跋山涉水從長安跑這一遭。而且……咳,你莫怪我說話難聽,但若是尋常的高門逃妾,尋回去八成也是關上門打死了。可我看你這樣子,你家郎主應當不會打死你……他要帶你回去,還願意聽你的,為你安頓好我們這些人……這若不是心裡喜歡你,何至於做到這一步?”

李嫵:“……”

見她沉默,沈老夫人聲音也放輕:“小娘子,其實你心裡也清楚,他是

喜歡你的吧?”

這次,李嫵沉默了更久。

久到沈老夫人都有些忐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惹她不高興了,她才抬起眼,扯唇說一句:“他的喜歡,太沉重了。”

沉重得叫她喘不過氣,除了讓她感受到窒息、恐懼與束縛,再感受不到半分相愛該有的心動、溫柔與舒適。

***

一個時辰後,在暗影衛的提醒下,李嫵重新登上那輛馬車。

她什麼都沒帶,就如三月前,她從太傅府那場大火之中逃離時,包袱裡隻放著一份戶籍、一份路引以及一些銀錢。

馬車之內燃了兩盞壁燈,車廂裡男人似在歇息,聽到她進來的動靜,支著額角的那隻手,指骨微不可查摩挲兩下。他緩緩掀起眼簾,辨不出情緒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交代好了?”

“我要帶他們回長安。”

裴青玄聞言,眼尾微挑:“可以。”

他伸出手,抓著她的肩膀,將她往他身邊拉了些:“那兩個女婢直接帶入宮裡,繼續伺候你。那個昆侖奴,可養在皇家禦苑,他們訓練大象、麒麟都有一套。至於那個老太太,在長安給她置辦個院子,或是宮裡挑個地方住……”

“他們都住在宮外。”李嫵垂下眸,瞥了眼搭在肩頭的手掌,忍著想要推開的衝動,低聲道:“像這一樣,置辦一座一進的院子,由他們自己住著便成,其餘的,你不必再管。”

在這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上,裴青玄也不會與她計較,他都答應下來。

馬車很快在夜色的掩映下,消失在白樓巷裡。

這日夜裡,裴青玄將李嫵帶到固安縣最大的一處客棧入住。

許是白日知道折騰得狠了,他並未再弄她,便是帶她沐浴,也隻是拿巾帕細細替她擦洗一遍,再無其他逾矩。

李嫵對此有種難以言喻的不安,同時也生出一絲僥幸——也許白日馬車裡的激狂,是因為他剛抓到她,尚在情緒上,所以才會拿鐐銬鎖住她。如果時間久一些,他慢慢消了氣,沒準回到長安之後還能想辦法。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是她想得太簡單。

待燭火熄滅,他回到榻上將她牢牢擁在懷中,闃靜黑暗裡,他沉默地以唇描摹她的輪廓,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的頰邊,宛若最親密不過的愛人。

在她快要溺死在這份溫存中時,微涼的耳垂忽的被咬住,濕熱的氣息拂過肌膚,她聽到他啞聲道:“阿嫵,你可知在尋到你之前,朕無數次在想,抓到你後,定要好好罰你。”

“當然,朕也曾想過,不如掐死你好了。”

粗糲的長指應聲叩住了她纖細而脆弱的後頸,他的手掌那樣大,輕而易舉就握住:“省得你活著,總是變著法子來氣朕。”

男人的嗓音磁沉而低啞,說到後一句話,還透著幾分無奈的喟歎。

李嫵卻能感受到他的掌心在一點點的收攏,她的臉漸漸因缺氧而漲紅,雙腕被他握著無法反抗。當然,他若真下得了狠心,她反抗也無用。

直到她的身子在求生的本能下而顫抖時,他才如夢初醒般,鬆開她的後頸,大掌有一下沒一下撫著她的背,語氣也溫柔至極:“彆怕,彆怕……朕怎麼可能真殺了你。”

“你可能不相信,但於朕而言,你比性命還重要。”

李嫵的確不信,甚至聽得想冷笑。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生怕他又要做些什麼,於是低著嗓音道:“我累了,想睡覺。”

“折騰了一整日,的確是該歇息了。”

李嫵聽他這樣說,心下暗鬆口氣,總算能清淨一會兒了。

剛要闔上眼,衾被裡男人的手掌牽住了她的手腕,她眼皮微動,隻當他要牽著她睡,也沒多說——左右從前與他睡在

一塊兒時,他也總愛拉著她的手,有時還手腳並用將她牢牢裹抱著,恨不得將她整個揉進他身體似的。

可很快,李嫵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手腕忽的被套進某個質地冷硬的東西,隨著一聲極其輕微的“哢噠”,她驀得想到什麼,忙不迭抬起手。

腕間卻被束縛著,同時有一陣強大的牽絆力。

“裴青玄,你瘋了!”

李嫵一把掀開被子,又拉開簾子,借著外頭透進來的微弱燭光,她清楚看見,她的右手與裴青玄的左手赫然以一枚鐐銬緊緊相連著。

“瘋子,你個瘋子!”李嫵隻覺這一切實在太荒謬,白日裡他在馬車裡那般對她,她還能理解為激憤所致,可現在算什麼?

他真當她是囚犯不成!

一陣出離憤怒湧遍全身,她用力去扯那枚鐐銬,那張清豔的臉龐也氣得發白:“你給我解開!”

裴青玄緩緩坐起身,看著她這般激烈反應,無動於衷。

等到她沒什麼氣力,像隻憤怒的小母獅子睜著一雙烏眸瞪著他,他才露出個不是很理解的無奈表情:“大晚上的,阿嫵這樣吵吵嚷嚷,也不怕將巡街的捕快招來?”

李嫵本就在氣頭上,現下被他這副平淡的口吻更加激怒。明明他才是那個瘋子,可他這般平靜從容的反應,就好似是她在無理取鬨。

“裴青玄,你到底想怎麼樣?我都已經答應你跟回長安,人也與你在一張床上睡著了,還有那外頭……”她伸著另外那隻沒被鎖住的手,柳眉緊蹙著:“外頭都是你的暗影衛,我的戶籍和路引也都被你收起來了,都這樣了,你至於夜裡安置也鎖著我?”

“朕也鎖著。”

裴青玄抬了抬那隻被鎖住的手,另一隻手安撫似的去攬李嫵,被她躲開,他也不惱,隻歎口氣:“阿嫵,這不能怪朕。自你離宮之後,朕再無一日得以安睡,便是好不容易睡過去,夢裡的你,不是逃了,就是被人暗害……”

他不由分說再次攬住她,低下頭,以額抵著她的額,像是個再溫柔不過的兄長與他一向頑劣的小妹妹講道理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阿嫵聽話些,就這樣睡吧,不然朕夜裡也睡不安穩。”

李嫵冷笑:“戴著鐐銬就能睡得安穩了?”

“你在朕身邊,朕便能睡得安穩。”

裴青玄親了親她的頰,嗓音沙啞道:“你若一定要朕解開,也不是不行。但解開之後,朕睡不著,或許要捉著你做些旁的事,阿嫵說呢?”

李嫵麵色一變,愕然看他。

昏朦燭光下,男人線條分明的臉龐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神色,狹長黑眸靜靜看著她,似在她的選擇。

咬了咬牙,李嫵儘力平息著心間翻湧的荒謬情緒,恨聲道:“睡覺。”

“這才乖。”

裴青玄按著她的肩膀,讓她躺好,又扯過被子仔細給她蓋好。

若不是衾被下那副冰涼的鐐銬,這副樣子任誰見了都要誇一句,細心體貼好夫婿。

床簾重新拉上,他再次擁著她入懷:“睡罷。”

李嫵平靜躺著,心下五味雜陳,不斷起伏洶湧著,直到疲憊的困意席卷而來,她沉沉睡去。

靜謐黑暗裡,聽到懷中響起的輕柔呼吸,裴青玄蹭了蹭她柔軟發頂,在熟悉馨香裡闔上雙眼。

他的確許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