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這就是最後那個做出決定的聲音,小愛麗絲聽從要求抬頭向上看去,碰觸到一片晦澀的蔚藍。

他穿著考究的手工西裝,左手無名指上戴著枚碩大的祖母綠戒指。

“多漂亮的紫色眼睛,還有這頭黑發,讓人不由想起高加索山區那些健美的女郎。”

他摸摸女孩的臉,貪戀溫暖似的把手指在她臉上拂過來又拂過去:“我喜歡聽話的乖孩子,告訴我,你是嗎?”

“愛麗絲明天早上還得去幫我清理教堂後麵的池子,維爾根特太太可就隻剩下這一個指望了。”德納爾神父突然發出聲音打斷對話,男人收回手,嘴角抿起淺淡微笑:“真可惜,我正想著能不能收養一個貼心又溫柔的女兒呢。”

“她父親還活著。”老神父起身走向留在外麵的修女,走了兩步停下,轉身:“事情就都交給愛麗絲,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如果隻是修女,男人當然不覺得需要讓步,但是那座老舊教堂裡的老神父……長久的堅守讓他在教區聲明斐然,為了一個小丫頭得罪這種有背景的宗教人物,不太劃算。

想到這裡,他向小愛麗絲點點頭:“那麼,一切就都拜托你了,維爾根特小姐。”

成年人們離開了治療室,就這樣把生死未卜的傷員扔給一個比她年齡還要小的女孩。

“我說,你的運氣可真不怎麼樣。”

等人全部走遠,愛麗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關緊門窗。

回到病床前,她趴在米白色略微發硬的床單上,把墊子壓下去一個小坑。臉色蒼白呼吸短促的金發少女似醒非醒微微睜開眼,聲音微弱:“你是來接我上天堂的天使嗎?”

“抱歉,天使裡好像沒有黑頭發的品種,我看你還得在這個痛苦的世界裡繼續煎熬。”見她不堪重負的閉上眼睛,愛麗絲用後腳勾了張矮凳坐下,變魔術似的手裡突然多了隻黑漆漆的杯子。

不是珍稀的東方瓷器,不是貴重的金杯銀盞,它看上去簡直就像是火山口流出的熔岩冷卻後的古怪顏色。純黑裡因著光線折射蕩漾出斑斕變化,但你真要定睛仔細去瞧吧,那片油潤的七彩卻又一下子不見了。

此刻這隻黑漆漆的杯子裡盛著半盞水,仿佛山間剛剛流淌出來的清泉,還帶著新鮮草木味兒。趁著少女閉眼喘息的當口,愛麗絲將這小半杯水倒入床頭櫃上的水瓶裡:“喝點水?今天晚上隻有咱們兩個作伴呦……”

刻意拉長的尾音讓傷員意識到這根最後的稻草一點也不好惹。

“好的,但是很抱歉,我沒有力氣。”

金發碧眼的少女不得不屈服,就像童話故事裡不得不屈服於女巫的公主。

於是“女巫”抄起加了料的水瓶倒上一滿杯墩在“公主”簡陋的床頭櫃上:“喝吧,喝了你很快就會好起來,我保證。”

能不能好起來不知道,至少聽話就不會被虐待。孤兒院的孩子就沒有哪個還嬌氣的,愛麗絲替她搖起床頭半靠半坐著,轉身拿起水杯懟到她麵前。

“謝謝。”

這種時候還有人肯替她倒水守夜,屬實是難得的恩惠。

雖然是冷水,雖然很虛弱,雖然傷口痛的眼前發黑,她還是忍耐著張嘴配合小愛麗絲把整杯水灌進肚子。

飲下這杯涼颼颼的“普通井水”,金發少女長出一口氣:“我好像真的好起來了……謝謝你,艾珀妮,我的名字,你呢?”

“你確實會好起來,艾珀妮。現在,閉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覺,等醒了再喝一杯。”

愛麗絲把床板重新搖低又給她掖了掖被角,繞到床腳找個舒服地方抱著枕頭趴上去,借勢將備用毯子裹在身上禦寒:“我也要睡了,晚安。”

“愛麗絲·維爾根特,我的名字。”

說完她就這麼把傷員扔在床上不聞不問,半分醫德也沒有。

金發少女艾珀妮側臉蹭蹭身下粗糲的紡織品,大量失血後的虛弱讓她迅速沉入夢鄉。落入胃袋的水升騰起微醺的溫暖感,緩解痛苦的同時化作甘霖滋潤著這具身體,修補破損、充盈虧虛。不知不覺間,傷員蒼白的臉上慢慢浮起健康人才會有的光暈。

【異能力·杯子】

作者有話要說:治愈係的

小愛麗絲

沒有醫德

上梁不正

下梁歪

森先生

有話想說

《杯子》森鷗外短篇,收錄於短篇集《舞姬》,文章引用法國19世紀浪漫主義詩人阿爾弗萊·德·繆塞的一句名言“我的杯子不大,但是,我用我自己的杯子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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