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2 / 2)

蘭堂比之前放鬆了許多,他解開大衣扣子整理好不太聽話的圍巾,抬手撐著下巴探身向前:“您看,我就是個比您年長許多的男人,這份忠告也許勉強有用。”

“對於男人來說,婚生子和非婚生子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就好比藍色的花和紅色的花,都是花。當著眾人的麵向上帝發誓很重要嗎?”

他撇撇嘴,很有法國人風範的搖頭:“他才沒空聽那些千篇一律的假話。”

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飽含笑音與善意。

“……”

森由紀眨眨眼,向後挪挪屁股,縮起肩膀,偷偷露出小黑貓打翻水杯的壞笑:“就是就是!”

“那就是個又瞎又聾的老瘋子!”

“我也這麼覺得。”蘭波笑出聲,笑意讓他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整個人露出平日罕見的朝氣:“他什麼都不管,我們也不要再去管他了。”

他是失去了過去與記憶的浮萍之人,而這個同樣孤獨無依的孩子不知為何讓他產生了一種……很難不去在意的心情。難道說,曾經有個人也像這樣被自己牽掛著,如今被遺忘在塵埃之中?

被迫與母親分離時暗淡的眼睛,察覺到不被父親喜愛時微垮的肩膀,以及此刻被人安慰後顯露出來的頑皮本性。小愛麗絲·維爾根特隻是個十一歲的孩子,生活將她打磨成眼下這種形狀,並非她自己有意為之。

也許被自己遺忘了的那個人,也正如此般遙望著天空惆悵。

蘭堂垂下眼睛,低笑著示意送餐侍女將蛋糕送到女孩麵前。

用過遲來的下午茶兩人徑直返回port mafia本部,森由紀調了那幾個工作目標的資料從頭看到尾,歎氣,喊來待機中的織田作之助:“既然你不想殺人,我不為難你。但是你也不能讓我太難做,所以,有什麼人手推薦嗎?”

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去滅人滿門吧,當她是什麼移動炮台?

“通常這種任務都可以交給黑蜥蜴和遊擊隊去做,他們才是專業的。”

織田作之助不覺得自己在底層的同事們能勝任這份工作,其他人他就更加無權調用了——說得好像能調得動似的。

“要是能用你說的那兩支部隊,事情就不會推到我手上,尤其其中一位‘恰好’正是遊擊隊隊長。”森由紀又嘩啦啦把資料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抬手扔進廢紙簍:“我要一個可靠的本地掮客名字。”

“孔時雨。”織田作之助賣得痛快:“雖然池袋還有一個情報販子也很有點本事,但我不建議你接觸他。據說那是個重傷住院都不會有人去探視的糟糕家夥。”

“好的,聯係方式。”

她伸出一隻手:“交出那個孔什麼,這事兒你不用管了,最多跑跑腿送送信。”

無論這些人身上有沒有問題,在那些反對派係眼裡,隻要是她這個森係鐵杆站出來指認,那就絕對不會有問題。與其勞心費力和一群毫無美感可言的中年男人內鬥,還不如另辟蹊徑。

於是,兩天後,內務省某工作人員收到封匿名信,附帶port mafia某處交易情報一條。這封匿名信以及情報被第一時間送至情報部門,幾經甄彆後終於被認定來自於不久之前失蹤的森由紀。

小姑娘在信中哭訴被port mafia綁架的經過,沉痛表示萬萬沒想到親生父親不是英雄竟然是個罪犯!現在森鷗外逼迫她做些違法亂紀的事,企圖割裂她與官方的關聯,她會出現在那條情報指向的交易現場,請求內務省務必派人前來解救。

顯而易見,一個拙劣的陷阱。

沒人相信能有這種好事從天而降。

又過了一周,第二封求救信送達,仍舊附贈交易情報一條。

還是沒人相信,但內務省將情報轉至警視廳,然後移交到神奈川地方警局驗證真偽。

毫無防備的警察們勇闖“理論上不應該存在的”port mafia走私現場,被一梭子子彈統統送進醫院。

據傷員報告,那些port mafia成員好像確實有把個孩子圍在中間。

等到第三封信出現,這回信紙上沾染著點點血漬,森由紀對自己遭遇的不幸不說字字泣血吧,至少也是句句誅心。如果內務省再不派人去撈她,她就不得不屈服著說出些情報了……

救,是沒人打算救這孩子出來的,就算有也在一句句問責中偃旗息鼓。

但這不代表高層沒有其他安排。

“哪有不愛孩子的父親呢?哪有不愛父親的孩子呢?她終究是森鷗外的女兒,誰知道這是不是出苦肉計!”

考慮到森鷗外為人處世的手段,這簡直就是肯定的事。

當然也有人持反對意見——主要是內務省的經費不能白花,好歹他們借著森由紀報銷了不少來源不明用途不明的發1票,她要是一點用處都沒派上就被拋棄掉,那些舊賬萬一被翻出來可就說不清了。

“森由紀隻有十一歲,麵對一個十一歲孩子幾次三番的求救,要鐵石心腸到何種地步才能置若罔聞?”

“難道要為一個不明立場的歸國子女犧牲同僚!”

“那孩子現在難道不是事實上的島國居民?”

“她是森鷗外的女兒!”

“內務省、以及警視廳下屬警校的教育完全沒用?”

“她那是叛逃!”

“監視者死了嗎?”

“……”

“……”

經過一番“激烈”爭論,內務省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救,但隻能救一點點。

他們會安排潛伏在port mafia底層的人去與森由紀接觸,爭取穩住她,進而將她發展成內務省安插在那個組織裡的潛入搜查官。

——你也彆哭著喊著要回來了,反正該教的我們都已經教過,學成什麼樣隻能看你自己造化。就當提前上崗吧,爭取過幾年再想法子把你弄出來!

森鷗外這個首領位置究竟能坐幾年還得兩說,也許會有彆人替他們解決這個麻煩呢?

終於等到回應的森由紀:“……”

絕了。

幸虧從來沒把希望寄托在這群廢物身上過,不然真是要被坑一臉。

本來隻想騙個有人出賣組織的“證據”,不料還買一贈一附送了個意外之喜。看來內務省平均智商堪憂,和port mafia相比大概半斤八兩,所以這麼多年二者才像對怨偶般窩在橫濱地頭過不好也離不掉。

“行吧,兩份工資,賺誰的不是賺?”

當下她就給那個早想拍屁股走人的臥底安排好退場方式,務必要讓他滾回內務省去吃自己。

都四十多了還在port mafia底層混,大叔,沒有這份才能就老老實實回去隨便做點什麼小買賣討生活吧!

不用麻煩,隻需要讓臥底在“剿滅叛徒”的任務中光榮“殉職”就行,吃顆子彈去醫院裡修養上一年半載的脫密期,出來就又是一條好漢。並非她真有多心慈手軟舍不得殺人,實在……大概隻有這樣才能繼續鞏固留在官方的迷之人設。

島國還真是個邪門兒的地方。

搭上內務省的線,總算不至於孤立無援。經過一番操作,不久之後port mafia隱藏在內務省的臥底傳回消息,說是某個匿名“維澤姆”的中層被其買通,可以持續透露些小道秘密借此賺點快錢。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尾崎紅葉將這件事交給副手進行評估,小打幾筆錢維澤姆果然支付了相應價值的情報。

為了進一步確認此人是否可靠,副手甚至專門花錢去外麵找了幾個業界有名的情報販子秘密調查此人背景。在許多人拿了一筆介紹費就毫無音信石沉大海之後,終於有個名叫孔時雨的韓國人找上門表示他可以領走懸賞金——維澤姆正是隱藏在內務省內部的俄國間諜,因為活動經費不就手的緣故才不得不向外發展。

隻要能確定這個人真實存在,port mafia才不管他是哪個國家的什麼人呢。內務省吃癟和我們port mafia有什麼關係?我們看笑話還來不及!

鑒於孔時雨給出的資料非常逼真,就連尾崎紅葉也在副手的大力推薦下暫時接下了維澤姆伸出的橄欖枝。緊接著,這個貪得無厭的人就表示有個驚天大瓜要告知port mafia。為了彌補他在這件事中承擔的風險,後者必須給出相當誠意——一千萬不還價。

維澤姆神神秘秘的說這條情報足以讓port mafia天翻地覆,對此半信半疑的尾崎紅葉自然迅速將報告送至首領森鷗外麵前:“boss,您看……”

看著滿桌子資料,森鷗外隻是笑著讓他的情報乾部回去休息,轉頭便將森由紀拎進辦公室:“爸爸現在好窮的,實在是出不起這一千萬呢!”

“一千萬買你政敵全家一個不剩統統上天堂,這麼便宜還要再考慮嗎?”

女孩子笑得純潔又善良。

“可是,這一千萬裡剛好有不少是要給小由紀買裙子買珠寶買蛋糕店的呦~”

更加狡猾的大人笑得慈愛且溫柔。

“嗛。”森由紀扭臉:“貧窮的爸爸會被女兒討厭。”

“那我還真是命苦……”

為了省錢森先生可以暫時不要臉麵:“女兒因為錢就不要爸爸了,爸爸好傷心!”

“……”

略欠一籌的女孩子差點衝男人吐口水:“你贏了,我會把回款轉到公賬上。”

“一百萬,零花錢,拿去買裙子買珠寶買蛋糕吃吧。”男人欣然笑納的同時借花獻佛佯做大方。

他隻需要讓人在內部漏點風聲,自然會有蠢貨上鉤花錢替首領買單。

原本就沒打算瞞住森鷗外自己賣了port mafia情報的事兒,森由紀見好就收:“謝謝爸爸,爸爸最棒了!”

“好的,那麼等下就換那條紅色蘋果領的小洋裙吧,有花朵一樣的白色花邊哦。”森先生意有所指:“今後出去玩回來,不要忘記告訴爸爸你的朋友們都說了什麼呦~”

你挖我牆角,我薅你羊毛,咱們誰都不吃虧。

森由紀嘿嘿一笑:“知道啦爸爸!”

內務省眼裡她是潛伏進port mafia的自己人,森鷗外眼裡她是隱藏在內務省的小眼線,實際上她是自由的“女巫”,還擁有了個名叫“維澤姆”的新馬甲。一份情報換個說法就能賺三份兒錢,雙贏不就是我贏n次你們全都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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