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 / 2)

“愛麗絲, 你在嗎?我回來了。”

畢竟前後收了近四個億外加三條大宗商品貿易線,一夜夢回十三年前對森先生來說都不算挑戰。那個傲氣十足的天才少年仿佛在他身上重新複活,帶著幾分心虛和忐忑敲響戀人的家門。

幾乎下一秒屋門就被人拉開, 金燦燦的大愛麗絲穿著家常連衣裙, 尖叫著撲向心上人:“林太郎!”

她臉上的喜悅真實且自然, 仿佛過去的七千多個日日夜夜都是如此。女人揚起少女般羞澀的笑意,如同枝頭輕盈美麗的小鳥落進森鷗外懷間。

“今天下班很早。天方大臣終於要重用你了嗎?其實仕途不順也沒關係,貝爾西歌舞劇團隻有我一個人能跳首席,我……”大愛麗絲心裡眼裡隻有麵前的黑發男人, 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生怕他工作不順心, 她略過大家都不喜歡的話題,抬手輕輕替他鬆開領帶結:“你的風寒才剛好沒多久,彆太累了。”

“……”

他確實在那段日子裡染上過風寒,彼時懷著身孕的愛麗絲一邊操持家務一邊還要照顧躺在病床上起不來的自己。於是森鷗外舒展開眼角, 握緊大愛麗絲的手:“Ich liebe dich.”

我曾經愛過你, 我曾經深切的愛戀著你。

比對我的前途,比對我的驕傲都還要深切。

金發女郎收回自由的那隻手捂住嘴,蔚藍的大眼睛星光閃爍。男人微笑著從背後捧出一束花送到她麵前:“抱歉,之前工作太忙冷落你了。今天是聖誕節,所以早點回來陪著你。可以原諒我嗎, 親愛的。”

“啊, 沒關係, 你不在的時候我可以照顧好自己。雖然不知道這會兒我媽去哪兒了,但她現在一定不會再給你冷眼看,也不會再把你關在門外不許進來。”

大愛麗絲笑著眨眨眼, 鮮活的氣息吹在森鷗外臉上, 男人嘴角的笑容一點一點黯淡——即便此刻她表現得如此正常, 也不能說明她的病情有什麼好轉。

當年大愛麗絲精神崩潰時森鷗外請過醫生為她診斷——她瘋了,智力也退到了嬰兒的程度。經過檢查醫生認為她因為刺激過度得了一種妄想症,並且完全沒有治愈的可能*。離開德國前他本想送她去達爾道夫精神病院的,可她又哭又叫表現出了罕見的攻擊性,又因為懷著的孩子月份越來越大,最後隻能留在家裡就這麼煎熬。

再往後,他歸國服役,從每個月的津貼裡節省出一部分輾轉托人打到維爾根特太太賬上。

但是現在的大愛麗絲,明顯不像當初那樣完全喪失了作為人的所有理智,仿佛隻是認知出了點問題。

“也許媽媽去找她的朋友聊天呢,隨她高興,也省得她囉嗦你。”他照著年輕時的模樣回答她,一時拿不準該怎麼繼續演。

此時大愛麗絲已經將視線移向森先生身後。

那裡站著個身姿高挑皮膚白皙的大眼睛少女,五官有些眼熟,黑頭發和紫眼睛讓她既想親近又非常忌憚。

“這位是……是林太郎你的朋友嗎?”

森由紀努力讓自己的笑容不要朝哭泣的方向變化。

任誰被自己親媽醋香四溢的盯著看都會和她現在一樣,這種無法形容的心情堪稱酸爽。

“親愛的?這是……”森先生想要解釋,但他張不開嘴——女兒降生前大愛麗絲就瘋了,她因妊娠與絕望的身心雙重折磨而形如枯槁,手裡總是攥著片尿布哭泣。那片布是他們最後一次爭執時她拿在手裡縫補的,她正在為迎接孩子的到來做準備。

想必在他抽身離去之後有人費勁心力的愛護她,不惜用一個又一個謊言替她圓滿臆想,這才將她岌岌可危的理智拉回能被其他人容忍並接受的範圍內。

“您好,維爾根特小姐,我是森由紀,林太郎的妹妹。兄長向家人說了你們的事,我替雙親前來探望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兒您可千萬彆客氣。”

哄了她這麼多年,由紀太知道該怎樣安撫情緒激動的母親。

果然,大愛麗絲的氣息迅速變得平和歡快:“呀!多不好意思啊,林太郎太過分啦,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姊妹要來拜訪!”

說著她踮腳在已然石化的男人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快進來吧,我去看看有什麼能吃的。”

女人哼著歌率先轉向室內,森由紀和森鷗外對視一眼,前者晦暗,後者憂鬱。

“從前在家裡她就總是把我認成你。”少女艱難的張開嘴:“家裡本就沒有我的位置,已經習慣了,沒什麼可失望的。”

“如果可以選擇,我曾想過最好不要來到世上。所以你那些迫不得已的道理大可以省省,我也不高興知道你們之間究竟誰對誰錯。”

一個冷漠自私,一個盲目無知,哪怕中間沒有相澤之類的攪屎棍他們也不會好多久。

維爾根特太太是對的,她沒有看錯人。

沒有給森鷗外說話的機會,話音剛落森由紀就越過生理上的父親走進這棟第一次拜訪的房子。

“我進來了,失禮了哦。”

少女聲音清脆歡快,沒有半分陰霾。

森鷗外站在門外深呼吸,重新掛上微笑來到待客廳室。他將手裡舉著的玫瑰找地方養起來:“親愛的,你也忙了一天,快來坐下休息。”

“馬上就來。”

大愛麗絲隔著走廊應聲,如入無人之境般當著店員與顧客的麵從冷凍食品展示櫃裡端出自己覺得好吃的點心,施施然帶走。

“吃點蛋糕吧?林太郎,你快去切點水果招待由紀妹妹。”

“好!”

口袋裡藏著手術刀的森先生乖乖走去冰箱翻找,大喇喇翻出製作蛋糕要用到的預處理水果,胡亂往盤子裡一堆就算完成任務。

目睹一切的森由紀:“……”

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兩個還真是絕配。

“吃呀!”

大愛麗絲將蛋糕和水果都擺在森鷗外麵前,圓桌一半滿滿當當,一半空空蕩蕩。她看了一下,似乎覺得這樣不太好,馬上挪了又挪,把亂糟糟的水果朝森由紀推了好幾下:“由紀妹妹留下吃晚飯吧?我去廚房看看……烤乾酪和香腸?”

不,千萬彆!

森先生的島國胃年齡大了受不得折磨,森小姐也不敢奢望母親下廚的成果能吃。萬一她又臆想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把拖鞋給烤了端上桌可怎麼辦!

這輩子也沒有如此急迫的召喚過部下,森鷗外迅速掏手機、敲鍵盤、發送,然後極儘溫柔道:“親愛的,今天是聖誕節,怎麼能讓你辛苦操勞呢?我訂了火焰布丁和烤雞,等會兒店鋪裡的夥計就會送來。”

“那我去開瓶父親留下的酒?”她表現得就像是個熱情好客的女主人,森由紀飛快從椅子上站起來:“啊——!抱歉,我帶了伴手禮結果忘在車上了,這就去取,請稍等片刻!”

酒什麼酒,老維爾根特裁縫留下的酒早就被維爾根特太太賣光維持生計了。在外孫女跟著對門神父下海打工前,家裡是真的窮到兩天餓五頓,唯一那頓不是土豆就是豌豆。

她笑著行了個慌慌張張的屈膝禮,出門來到不遠處的便利店,胡亂點了架子上最貴的紅酒結賬。等待包裝的時間少女給廣津柳浪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首領沒有其他意思,就是要人趕緊送兩道菜過來救命。

好在部下們就等在商業街中心待命,臨時找家西餐廳衝進去威脅老板下廚並不是什麼難事。

一小時後,滿頭白發的“送貨夥計”將熱氣騰騰還燙手的餐盤送到,大愛麗絲甚至頗為同情他這樣的年紀還要為生計來回奔波。

不明真相的廣津柳浪:“……”

這位夫人性格略有些天真了,難以想象首領居然是這種品味。不過想想他平日裡的愛好,黑蜥蜴負責人突然不知道是該欣慰於老板並非戀1童1癖好呢,還是鄙視他騙女人。

關鍵是大小姐,大小姐與那位夫人之間也就是發色瞳色存在明顯差異,完全沒法否認他們一家三口的血緣關係,但……人與人還真是千差萬彆!

“溫馨”的聖誕節晚餐平安結束,森由紀將盤子交給負責照顧大愛麗絲的人,他們同時兼任著甜品店店員:“辛苦你們,有什麼需求隻管張嘴提,首領忙不過來的時候告訴我也可以。”

這些人都是森鷗外的鐵杆心腹,被留在這樣一個偏僻的町市裡,絕不可能隻為安置大愛麗絲。然而哪怕是Port Mafia的大小姐,店員從她手裡接過盤子也隻簡單點了下頭,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音。

天色逐漸暗淡,確定森鷗外隻能讓大愛麗絲從明顯的精神失常狀態下表現得“像是個正常人”,實際上對她的情況沒有任何緩解,森由紀就懶得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反正十幾年前他就有辦法從容脫身,現在還不是一樣該怎麼騙她還怎麼騙她。

隨著曠野上的色彩慢慢從絢麗轉向深邃,大愛麗絲再次變得焦躁起來。她頻頻看向窗外,放在森由紀身上的目光也越來越警惕:“由紀妹妹要留下借宿嗎?你自己家住在哪裡?”

“我住在……柏林,這就告辭了。”

少女起身客氣道彆,在母親緊張且懷疑的視線中獨自走出這棟房子。

回到車上,她拆了一包便利店買的糖果:“聖誕節快樂,人人都有份!”

廣津柳浪笑著道謝並拿走一粒硬糖,森先生的保鏢們遲疑片刻,跟著伸出手:“謝謝大小姐,您也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