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1 / 2)

“隻不過做個聯姻的幌子, 禪院家不可能迎娶一個非世家且非術師的普通女人。”麵對基本持反對意見的族人,禪院直毘人老神在在:“我們需要那女人背後的財力,對方需要政治盟友, 就這麼簡單。那個組織扼守了關東地區一半以上的航運吞吐量, 除了金錢還能提供礦石和一些材料, 包括海外與詛咒有關的物品都可由他們繞過總監處運入國內。”

“但那終究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幼女子, 允其踏入禪院家便已是令人難以忍受的玷辱, 居然訂立婚約……此舉唯恐使祖宗蒙羞,還請直毘人大人三思。”

家老們就跟親眼看見祖宗從棺材裡坐起來破口大罵一般麵如土色。

“非禪院者非術師, 非術師者非人”, 依照禪院家一貫以來的信條,這相當於是為了錢給親兒子娶了隻貓似的,叫人如鯁在喉難以接受。

禪院直毘人有點想砸茶碗。

你們一個個的隻管袖手安坐指點江山, 根本不知道支撐這樣大一個家族每月花銷幾許。沒錯,咒術師的收入確實不容小覷,最豐厚者一單便以億計。但那僅限於一級以上的水準,能夠站在頂端的人無論何處都隻有一小撮罷了。

還有更多要麼術式平庸要麼咒力有限的普通族人,放出去做任務不過勉強糊口,稍有不慎又會把命填進去。萬一出現這種情況,族裡少不得還要接濟一二,算來算去近年來逐漸出現了不妙的跡象。

像禪院這種古老守舊的家族隻會鼓勵生育,如同氪金抽卡般將希望寄托在新生兒的天賦上,至於說效果嘛……十種影法術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出現,現在每戶少說兩個三個的孩子,難道都不用吃飯不用訓練嗎?

操心完支出再回頭看看收入, 宗教範疇內的產業確實不必納稅, 但同樣覬覦這一部分蛋糕的人隻多不少。暫且不說其他家族, 隻在咒術的禦三家範圍內,禪院也沒什麼特彆的實力吃獨食。

尤其五條家的六眼降生後,禪院和加茂都不同程度的遭受了打擊。

這和彆人擠同一個食槽的日子,可不是那麼好過的。

信仰越來越駁雜,收入被分割的越來越零碎,平民出身的咒術師層出不窮……林林總總加起來,現實逼得禪院族長不得不考慮來自土豪的橄欖枝。

嗯,在直毘人眼裡,任何傳承不超過十代的家族全都是土鱉,小腿上的泥點子還沒洗乾淨呢。

可惜沒辦法,彆人沒曆史沒文化,就是有錢。

再說了,森鷗外提出的合作之於禪院家來說並非什麼為難事——向內務省施壓而已,簡直不能更輕鬆。隻不過幫助他們拿到個類似咒術師級彆的證書,便可獲取大筆資金援助,怎麼算都是自家占了便宜。

所謂聯姻,也隻是家族合作間慣常使用的保險手段。

無非是森氏航運會社擔心禪院拿錢不做事,索性將女兒抵來惡心人,如果對方當真跳票,那麼婚約說不定也會變成真的。禪院這邊同樣擔心森氏得到想要的後就不出錢,乾脆把他的獨生女兒扣在手裡軟禁,敢逃債就拿這女孩子要挾。即便森鷗外無所謂女兒的死活,想到咒術師能依據血脈做些什麼,也就不敢耍賴了。

最好的情況是雙方都信守承諾,兩年後婚約順利解除,禪院倒是不拒絕在俗世中發展出一個跑腿運貨的“外賣小哥”。

禪院家的嫡子今年才十三歲了,森鷗外的女兒卻已經年滿十六,隨便誰一看就知道此乃權宜之計,待到彼此擺脫難關……一個連咒靈都看不見的女人,最終讓她無聲無息的消失便罷了,算是對祖宗和族人都有個交代。

拿出這輩子最充裕的耐心將道理掰開揉碎講給麵色灰敗的族人們聽,最終禪院直毘人講到口乾舌燥耐性全無,一拳砸在麵前小幾上:“直哉是我的親兒子,也是最有可能的下一任家主,這個犧牲,理當由他做出。”

“難道你們要我愛惜自己的孩子就不顧其他族人的想法嗎?還是說你們當中有誰願意讓兒子與森氏女定下這門婚約?”

這事兒要是攤在自己頭上,禪院家從上到下就連外麵那條看門狗都沒有一個能願意的,思來想去,果然還是由族長承擔責任最好。

見到族人們個個把頭一低悶不出聲,禪院直毘人手裡的茶碗重重頓下:“也罷,直哉那裡我去和他解釋,諸位還有什麼想說的?”

立刻有腦筋活泛的人抬頭諫言:“那個森氏女,即便允其與直哉少爺定下婚約,我等也萬萬不能容忍她入主本家。不如在外麵另辟一彆院,關進去叫人好生教導,免得必要時丟了我禪院的臉。”

“嗯,是個辦法,還有什麼?”

這才是家老族人們真正的用處,他又不是吃飽撐著消遣自己的兒子,如此重要之事既然提出,肯定是沒有其他更優解了。

“森氏究竟能提供多少金援?可否助禪院與五條在產業方麵一競高下?”

說到錢的事兒,因不必付出實際代價而感興趣的人越來越多。禪院直毘人沒有給出具體數字,隻是淡淡的告訴族人們那個十六歲少女每月光零花錢就已經比他這個族長還高了,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過了約莫五六分鐘,有人沉重感慨:“嗨!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如此寵溺,想必森氏女也不是什麼溫厚純善的性子,著實是為難直哉少爺。”

“服從於家族的整體利益,是他作為嫡子應該做的。”

新一代中至今沒有能在天賦方麵超過禪院直哉的年輕人,說他不想為幼子造勢鋪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禪院直毘人回應了一句,將話題轉移到下一個上:“半個月後森氏便會將女兒送來京都,你們替我想想哪處彆院更合適安排她?”

坐在他對麵的禪院族人們沒想到族長這回隻是通知,根本沒打算和大家商量,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終於意識到禪院直毘人的堅決後他們果斷選擇了順從:“離本家太遠太近都不合適。”

太遠不方便控製,太近又怕家門被弄臟,就很糾結。

“不如啟用嵐山那邊的院子。雖說很久沒人住,半個月時間也足夠大概打掃一下,再派幾個人過去看著。一個非術師的普通女人,就彆放出來丟人現眼了,免得讓其他兩家看我們禪院的笑話。”

說話的是禪院直毘人的兄弟,家族內的二把手禪院扇。他提出這個建議,隻因為位於嵐山的彆院是族長私產,在這兒故意陰陽怪氣惡心人。

“哦……倒也不是不行,不如就讓你的雙胞胎女兒去看著森氏女好了,反正她們都看不見咒靈。”

在陰陽怪氣這方麵,京都人可以說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才能,禪院直毘人懟弟弟懟得毫不客氣。

禪院扇的雙胞胎女兒今年才六歲,一個天與咒縛壓根看不見咒靈,另一個似乎有術式可惜咒力稀薄。兩個孩子基本上屬於邊緣透明人一樣的存在,隻有這種時候才會被伯父想起來用於攻擊父親。

“你!”

禪院扇狠狠拍了掌身邊的榻榻米,眯起眼睛惡狠狠道:“嵐山腳下多有經年流傳下來的詛咒,那兩個小廢物無所謂,可彆嚇死了你從彆人哪兒借來的金娃娃。”

“沒關係,我們禪院隻需要森氏的錢,森氏的女兒一點也不重要,她不過相當於一份會喘氣的合同罷了。無論是死是活,隻要占據著我禪院嫡子未婚妻的名頭,想必她父親都不會有什麼意見。”於是禪院直毘人為整場談話畫上句點:“那就這樣吧,讓人去把嵐山的院子整整,該修該補的都修修補補,為難一個普通女人,咱們家還沒掉價到這個份兒上!”

做通了族人們的思想工作,他還得去內宅將此事告知小兒子。便是夫人那裡,少不得也要低聲下氣解釋一兩句。

唉……要不怎麼說當家人最為難呢?不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隻會眼饞他大權在握威風八麵,根本不知道內裡辛苦。

橫濱這邊,森鷗外也正和女兒視頻通話:“俄羅斯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完嗎?”

鏡頭前的森由紀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因為連續數日睡眠不足脾氣正是火爆的時候,聽到便宜爹的催促就沒好氣吐槽:“怎麼解決完?您倒是告訴我該怎麼解決?”

“到現在天一黑外麵還能聽見狼嚎聲,本地工人個個都想辭職回家躲著。拜托!我們是航運啊,碼頭沒人卸貨您要船全停在港口裡排隊玩兒數數嗎!”

蘭波和魏爾倫還在歐洲大陸腹地追殺紀德呢,臨時調撥蘭波回轉也得給人時間完成物理上的位移不是?她再一走了之,俄羅斯分部的人心一下子就會散成一攤沙子,哪怕事件結束也很難再重新凝聚起來。

森由紀換了口氣:“總之,您給我把去京都的時間拖到這個月月底,然後再給我個乾部的職位。蘭堂先生準乾部做了這麼多年了,也該有個名分。分部這邊有個乾部坐鎮也算名正言順。反正他自己不去主動接近中原中也,人又常年待在俄羅斯,不會影響到您在橫濱的布局。”

“……蘭堂君啊,他記憶恢複得怎麼樣了?”麵對女兒的火氣,森鷗外似乎毫無知覺:“他在那麼遠的地方堅守數年,為我們Port Mafia創造無數利潤,確實值得一個乾部的位置。”

“這個月中旬,你必須從俄羅斯回來,親愛的,讓這筆短期生意早點交接完畢吧,我實在不想再看那群蠢貨令人發笑的嘴臉了。”

能讓森鷗外如此抱怨,可見禪院家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

森由紀忍不住有點想幸災樂禍損他幾句,然而一想到未來兩年內不得不麵對這些的將會是自己,她就什麼興致都沒有了:“明白了,我儘量,至少先穩定住想要辭職的裝卸工人以及卡車司機們。在生命危險麵前,金錢的力量十分有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在橫濱等你的好消息。”

森鷗外切斷通話,靠在椅子上思考——阪口安吾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臨時向異能特務科申請保護。可惜內務省那種地方,庸才的含量遠遠高於英才,最終專屬情報員還是不得不打好包袱遠赴歐洲出差。

最近他傳回消息說是有人在歐洲那邊的黑市刷新了關於MIMIC的懸賞金額,一時間各種賞金獵人紛紛發起針對灰色幽靈的掃蕩,那些灰袍子朝不保夕恐怕難以堅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