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1 / 2)

薄暮時分, 從車站走出一小股貪圖低價不顧安全警告的遊客。提醒歸提醒,降價促銷歸降價促銷,旅行社是做生意的地方, 不是運輸公司, 更無需保證“貨物”是否完整往返。

橫濱街頭連日發生數起暴力衝突事件,為了保護自己, 警察不得不放棄維持社會秩序的工作內容。經曆過前幾年動蕩時期的本地人同樣經驗十足,基本上都知道這個時候沒有要命的事就彆出門了, 也就外地遊客敢這麼大喇喇的在夜色即將降臨時四處亂走。

“請各位跟緊團隊, 不要落在後麵以免迷路!”

負責帶團的導遊繃緊了神經, 迫切想將遊客們領進酒店安頓, 越快越好。

眼下有錢還有空閒坐著大巴四處旅行的基本上都是些頭發花白的退休老人, 今天這個團裡卻額外多出了個同樣白發但非常年輕的“遊客”。

——他隻是剛巧和旅團坐在同一節車廂, 也許聽了導遊“略帶”修飾的介紹詞,下車後就一路墜在隊伍尾巴上不遠不近的跟著。

對於咒術師來說,橫濱是個特殊的地方。按照同類型其他城市的平均情況看, 黑1道如此猖獗人口密度又這麼大的地方,怎麼想也得三五步就遇上個詛咒, 二級滿地走一級多如狗才符合規律。

然而這都能在大街上聽見槍聲了, 舉目望去四周卻乾乾淨淨,這片土地仿佛被什麼東西籠罩著屏蔽在咒術世界之外。

年輕人跟著老年旅行團走了一段距離, 停在路邊朝兩旁張望——此處樹立著“出租車停靠點”的牌子,然而一輛等著拉人的車也沒有。嗯,沒有接過這邊的祓除任務, 沒來過這座城市, 也沒有具體地址, 隻能仰賴本地人指點。

他翻出手機低頭摳了一會兒, 又等了快一個小時才勉強等來一輛。

出租車司機的技術還不錯,精準停在等待區黃線內。年輕人抬頭看了眼車牌號,收起手機雙手抄兜走過來:“你好,去p……啊,不是,去森氏航運會社,應該不難找吧!”

“……森氏航運會社?”

司機轉頭看他看了許久,目光一一掃過對方穿著的黑色的學生製服以及搞笑黑色圓形小墨鏡。現在道上的年輕人……不流行穿西裝了嗎?

也就是今天有點空閒出門兼職,換一個人絕對哭著把這小子趕下去。

確定對方沒有更換目的地的打算,他這才轉回去發動車子:“好吧,全程大約需要兩小時,會根據具體情況適當調整路線,請您諒解。”

真不是惡意繞遠想多收些費用,實在是有的路段與“安全”二字無緣,避開這些地方才是對乘客生命負責。

“知道啦,快到地方要記得提前提醒我哦!”年輕人腿太長,動來動去挪了好幾個姿勢也不舒服,最後隻能委委屈屈伸到座位底下。他應該是個性格活潑的人,手腳根本閒不下來,好不容易坐穩便馬上扒著前座的靠背邊向外看邊找司機聊天:“ 好像有煙花的聲音耶,路上人也好少,大家都在參加活動麼?”

嗯……該怎麼解釋呢?那種間隔數年便出現一次的,應用了先代煙花燃放技術的,集體參與的,街頭活動?

“……”

司機完全沒有聊天的心情,踩下油門行駛在蕭條空曠的道路上:“森氏航運會社本部位於港區海岸線旁,請您坐好扶穩。”

“那是個什麼樣的會社呀?我在京都見過他們家的大小姐,真好看呀!”

年輕人說話聲音都變甜了,美滋滋的像是回憶起了某段美好時光。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大小姐?聽說確實很漂亮,性格也溫和,可惜身體不太好,一年裡總要有大半時間在外修養。”

年輕人跟著大點其頭:“就是就是!感覺碰一下就會跌倒的樣子!”

與此同時,被人議論著“性格溫和身體虛弱”的森由紀,正與父親森鷗外隔了張歐式長桌麵對麵坐著。

“我讓人專門準備了你可能會喜歡的食物,試試看?”

搖曳的燭光中,森先生的臉在光線明暗間若隱若現。森由紀看了眼麵前的盤子,叉起截熏腸咬了一口:“還不錯。”

她對家鄉的食物並沒有什麼特彆追求,一定要想出點偏好的話,熟肉和甜品都是首選。也可以這麼說,無論世界上任何國家的餐點,隻要熟了,能吃,她就都能順利咽下去。

“你喜歡就好,旁邊有利口酒,如果願意也可以嘗嘗。”

森鷗外看著女兒皺眉嘗試飲料,略有點好奇:“好喝嗎?”

“湊合吧,我比較喜歡百利的甜奶油酒。”那並不是昂貴的奢侈品,普通便利店就能買到。比起組織裡其他大權在握的年輕人,大小姐反倒樸實得令人意外。森由紀搖搖頭,放下手裡的杯子,顯然不是什麼奉公守法到成年後才會去接觸酒精的人。森先生垂下眼睛低低笑出聲:“口味上你們也很像。”

燭光中坐在長桌對麵的女兒已經完全是個大姑娘了,五官輪廓酷似母親,細節之處卻又像極了父親。她穿著米白色連衣裙,被搖曳的燭火染上層橘黃,烏黑微卷的長發垂在一側,露出白皙頎長的頸項。

——就像翕動著羽翼的蝴蝶,纖細到仿佛輕輕一捏就能折斷。

森由紀任由父親遠遠打量自己,慢悠悠吃著盤子裡的食物。

對她使用藥物是沒有效果的,無論哪種。

夜色越發濃重,白色霧氣不知不覺籠罩大地,遠些的地方傳來一連串爆炸聲。

“中也君帶著人手去東京出差了呢,趕在這個時候上門打擾,真讓人不快。”森鷗外撐著下巴聽了一會兒,指尖閃爍著鋒利的銀光。

森由紀推開麵前的盤子,順手從邊上拿了把餐刀握緊:“那就一起去看看?”

他們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更不必說森先生上過戰場且在軍隊裡待了那麼久。在這場僅限於異能力者的戰鬥中,留守的首領才是防衛力量。

走出辦公室,本部裡的普通人就像突然蒸發了一樣儘數消失,寂靜的回廊裡腳步和回音重疊在一起。

“這裡是專門預留的緊急通道。”森鷗外走在森由紀前麵領著她穿過曲折的暗道,看似毫無防備的背對著女兒。

最後一扇很有幾分複古氣息的電梯門緩緩開啟,薄紗般的白霧瞬間湧入。就像被冰冷刺骨的瀑布當頭淋下,異能力隨著熱量一塊被帶了出去。他們離開建築物遮擋走到空曠開闊之處,森鷗外突然向一側閃避,巨大針筒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砸了個坑。

“哇哦~”

森由紀及時停下腳步,挑眉觀察著麵前的擬人化異能力。

穿著蓬蓬護士裙,帶著繪有紅十字的頭巾,以粉白色為主的金發幼女漂浮在空中,手裡抱著玩具般的針筒。指尖傳來細微觸感,她低頭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另一個女孩——黑發蓬著紮成一條辮子拖在腦後,打著補丁的裙子外麵罩了條洗到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圍裙。

兩個五官幾乎一模一樣,連身高也相差無幾的小姑娘遙望彼此。

有人天生在羅馬,有人天生是騾馬。

“去吧。”

少女鬆開手,【杯子】攥著圍裙一步一步走向漂浮在空中的【愛麗絲】。

森鷗外眯起眼睛——女兒和她的異能力之間似乎呈現出了超出預計的情況?

平凡的女孩走到小護士腳下,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精致幼女。她不會飛,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攻擊手段,隻是安靜站在那裡,仿佛一道陰影溶於黑暗。

【愛麗絲】完全被新出現的【杯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針筒筆直照著她砸去。【杯子】歪歪倒倒向旁邊推開,可以看得出她比她的異能力者還要不善搏鬥。兩個女孩一追一逃,很快就打到其他位置繼續拆遷。

森先生攻擊性比他女兒要強得多,這一點可以從兩個異能力的表現看出來——【愛麗絲】幾乎追著【杯子】揍,要不是黑發女孩動作敏捷擅長躲避,恐怕早就被針筒砸扁了。

一看就知她早已習慣挨打,無論何種險境都能護著要害苟住。

“親愛的?”餐刀的刃尖被男人握在掌心,森鷗外擺出張無辜臉平視少女。森由紀抬頭笑得柔軟甜蜜,眉眼舒展著仿佛迎向春風盛開的花朵:“您可千萬彆說沒想到。”

不能說沒想到,隻是對她的行動力有了全新認識。

“你本來就是我的繼承人,唯一的一個。尤其在太宰叛逃後,port mafia的事業遲早有一天會交在你手裡,這又是何必呢?”他鬆開餐刀,並掌敲向她的手腕。森由紀及時鬆手,銀製刀具掉落地麵敲出清脆音節:“是嗎?我不信。”

血緣關係對森先生而言還不如利益交換來得牢靠,恰好森小姐也是這麼認為。放在這種時候展開討論,無非轉移視線互相試探罷了。

森鷗外像是麵對胡攪蠻纏的小女兒那樣露出牙疼表情:“親愛的,一開始我們就談過這個,不是麼?我確實沒法像其他男人那樣做個慈祥的爸爸,但我也絕不會允許任何人隨意傷害你。”

“我很抱歉,事實是沒有彆人傷害我,除了你。”

說話間一人投出藏在手中的手術刀,一人拔槍擊飛迎麵襲來的鋒利武器。刷新過武力值評估,森先生舉起什麼也沒有的手皺眉道:“雖然不想多做解釋,但……退役前我是有軍銜的軍醫,在大使館也承擔武官職責,親愛的,那個年代跨國婚姻本就是個天方夜譚,尤其我還是個軍人。”

“您是個醫生,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森由紀從裙擺下抽出彈鼓替換掉克1洛1格過於精致小巧的原裝彈匣:“沒有人該比一個全科醫生更清楚怎樣才能避免讓不打算娶的女人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