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1 / 2)

“本田,這些就都拜托給你了。”

厚重的資料鋪在桌麵搖搖欲墜,從後麵露出前輩尬笑的臉。對於新調入宗教管理科尚且不滿三個月的普通文員來說,正是誰都能擠兌使喚的底層人物。島國文化中根深蒂固的排資論輩注定了“新”人日子不會太好過。

哪怕你是換身體堪比換衣服的神秘咒術師,隻要套上這張皮,就得按照這個規則。不管願不願意加班,至少口頭上不能斷然拒絕前輩的“考驗”,否則就會被視為異類加以欺淩和排斥。

積蓄力量瞄準長官之位的羂索隻當這是普通職場霸淩,懶得和這些注定會被肅清的蟲豸糾纏不休。他垂頭沉默著點了兩下,表示可以接受這些額外工作。但是這種程度還不足以能讓前輩滿意,對方倒也沒當著麵說什麼難聽話,走開這片工位去和熟人聊天時難免帶出一兩句——“那個才調進來的本田看上去好陰沉啊,什麼?離婚了?怪不得!”

女子坐在工位上假裝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實際上豎著耳朵把那些風言風語聽了個正著。

一群無聊的屁民庸才!

他看著多出來的一長摞資料,開始反省自己潛入宗教管理科是不是選錯了選項。

總感覺還不如混進咒術師們的總監處呢。

走過的保潔問也不問一句就將還裝著熱水的一次性紙杯扔進垃圾袋拿走,摸了個空的“女人”憋著一肚子火氣,把怒意儘數發泄在鍵盤上。

掛鐘時針慢慢指向“九”,周圍工位上的燈光逐漸熄滅,科室裡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羂索獨自坐在椅子上。他把鍵盤交給用束縛召喚來的咒靈,可憐這個倒了血黴的家夥,生前就為無意義加班所苦,死後仍舊逃不掉加班的魔爪。

夜間人少,剛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摸進科室長官辦公室做些準備。這幾天一直有人提起大選之事,現任內務大臣入閣的呼聲很高,大家都在討論如果這位頂頭上司得償所願,內務省其他部門會不會跟著一塊得道飛升。也就是說,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抓住它少說也能擴大咒術世界在宗教領域的影響,錯過再沒下次。他不可能放過,必須將這份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

除了消防應急燈,走廊上的光源也已經被關閉,幽暗的綠色光線將長廊襯出一股非人間的詭譎氣氛。如果換了其他人,大約是連頭都不敢從集體辦公室裡伸出來的,但是對於羂索而言,這種光影效果基本上相當於重回老家了。

他悄無聲息的踏上走廊,數著步子越過輔佐官的辦公室門來到長官相澤謙吉的獨立辦公室外。門是鎖著的,萬籟俱寂之下四周隻有夜風帶起的樹葉婆娑聲,隱隱約約更像是雨滴從天空滴落。

羂索站在門外摸索了一陣,花了大力氣好不容易才將門鎖捅開,推門走進相澤謙吉的辦公室。

牆上掛著各種相澤先生與名人們的合影,按照合影者地位高低排列在最容易被看到的高度。牆邊有一排觀賞大於實用的書架,書沒多少,榮譽和勳章倒是擺得密密麻麻。書架旁邊就是窗戶,再過來是一整套辦公家具——書桌,椅子,裝飾性書架,以及擺放著收藏品的展示櫃。

那些都是相澤謙吉從各處或是收購或是獲贈的心頭好,各式各樣名匠手作陶瓷工藝品將半堵牆填得滿滿當當。綠植擺在案頭和專門的花架上,整間辦公室洋溢著“養老”的氣息。

這家夥到底都乾過什麼正事?羂索仔細翻過每一本書,茶碗茶壺也都找了個底朝天,與宗教管理相關的工作內容一概沒有,全是些“興趣愛好”。最終他放棄了從長官辦公室搞到內部絕密情報的可能,轉而從袖子裡摸出一根黑漆漆的蠟狀物,狀似無意丟進最不起眼的角落裡。

兩麵宿儺的手指,足以將附近最強的詛咒吸引到這間辦公室裡替他解決掉相澤謙吉。

做好這個準備,羂索轉身摸上門鎖,打算悄無聲息離開這裡。就在這個時候,走廊和辦公室瞬間燈光大亮,瞳孔在黑暗中突然遭遇強光讓他無法看清四周都發生了什麼,手臂上先是一痛,很快連思維都跟著變得遲鈍起來。

糟了!

倒伏在地的最後一秒,羂索仿佛看到黑色馬球大衣的下擺矗立在走廊儘頭。

怎麼會是她?怎麼可能被她抓到?這個人……已經可以肆無忌憚出現在國家機關工作場所了嗎?

“當心點,掀開她的劉海。”森由紀冷冷下令,穿著生化防護服嚴陣以待的工作人員用一根細棍遠遠撩開女人額頭厚重的黑發,皮膚下隱約有幾分凸起。馬上一瓶卸妝液被人從後麵遞上來,經過慘無人道的卸妝水招待後那道駭人的縫合線終於顯露全貌。

從異能特務科過來幫忙的阪口先生推了把眼鏡:“本田,三年前進入內務省的雇員,數月前曾因重病垂危而住院,但是據資料記載她並未接受過開顱手術。”

“那當然不是手術遺留的痕跡,都什麼年頭了,哪個醫生做事這麼粗糙一定會被投訴。”森由紀抬起下巴,臉上的表情比空調更能讓人感到寒意刺骨:“這個家夥正是策劃了國會大廈爆炸案以及內務省暴1亂案的元凶之一。後者的首要策劃者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意大利黑手黨監獄的複仇者們帶走了,以他的效率,大約兩年後就能成功越獄重新回到俄羅斯。對於這位從犯……島國僅有幾個死刑罪名似乎都能用在他身上。”

阪口安吾:“……”

合著你都不打算給人留點喊冤的機會?

PortMafia首領認為不需要,她甚至不打算把人活著交給法院。

“通知咒術師們的總監處,讓他們把最權威的人都給我調過來,現在、立刻、馬上!”

把大腦從顱骨裡取出來是件不招人喜歡的事兒,與其說交給不明所以的醫學院,倒還不如當做一件武器糊在那群不知道在做什麼的老咒術師身上。

占據總監之位的老人家們半夜三更被來自宗教管理科的電話喊醒,一道晴天霹靂當頭砸下——有咒術師卷入危害國家安全的政1治1犯罪當中,甚至還是其中一次的主謀,此人帶來的危害足以影響到整個咒術世界。一時間禦三家的家主們也被告知了這間駭人聽聞的罪行,為了自證清白,哪怕正在家抱著枕頭舒舒服服吹空調睡大覺也不得不起來換上衣服趕往內務省。

最早趕到現場的正是距離最近的五條家主,又過了近兩個小時分布在京都的重要人士才紛紛趕到。這會兒也沒人計較那個白毛年紀太輕了,隻要有他在場,至少沒人敢對咒術世界下手太狠——老人家們還以為這是內務省假借案件之名想要完全控製咒術界呢,滿肚子陰謀論差點從臉上溢出去。

“怎麼回事?”

兩所咒術高專的校長們也不思勞苦趕了過來,夜蛾正道看見一臉冷漠的森由紀時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錯亂。

就……比那個不省心的學生要像樣子多了!

“咳咳,其希望,你們能給我個解釋。”作為受害者,相澤謙吉義憤填膺的瞪過每一個咒術師:“你們是想造反嗎?勾結境外勢力煽1動政1變,甚至還炸了國會大廈!”

“怎麼會有這種說法?我們咒術師保護這個國家足足千年之久,到底是有多想不開才會與一直以來的理念背道而馳。”

總監處的老人們這麼多年可不是白活的,論起裝傻和甩鍋,用起技能那也是爐火純青。

“不要做無謂的口舌之爭。”關鍵時刻,大佬發話了。她被簇擁在人群之中,居高臨下審視著神色各異的每個咒術師:“你們自己動手檢查然後給內務省一個解決方案,這不是商議,而是你們能保全自己的機會。”

見過森由紀的人裡,加茂家主臉上的驚訝最為明顯,禪院家主早就習慣她冷臉使喚人的模樣了,五條家主……五條家主正在做鬼臉。

“還是我來吧,先看看有沒有危險。”

白發青年穿著學校製服,打著哈欠推開擋在前麵的工作人員。他拒絕了旁邊遞上的防護服,上前蹲在俯臥在地的女人身前摘下墨鏡,露出漂亮的藍眼睛:“哇哦!”

“這麼多束縛,看得都有點惡心了。”他回頭朝身後的老人們擠眉弄眼:“這可不是我五條家的術式,真要分析的話,和加茂家有些關聯哦。”

年輕人把五官擠得幾乎變形,任誰看了都知道這裡事情不小。總監處的老人們心口一涼,這回事情恐怕沒有那麼容易糊弄過去了。

“不要浪費大家時間,這個人,不,這個腦子,從半年前就企圖顛覆這個國家,如今更是潛入內務省謀害官員。咒術世界必須給我們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被森由紀抓到把柄還想輕鬆逃過?想都彆想!

加茂家主恨五條悟恨得牙癢癢,不敢衝惹不起的人發火就隻能陰陽怪氣擠兌似乎更好欺負的森小姐:“單憑您這麼說,沒有證據又能如何服眾呢?再說了,您又不是內務省工作人員,這件事和您沒有關係。”

黑發女子低低笑了兩聲,抬起眼睛:“你在和我說話?要證據?”

禪院家主默然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