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求阿兄垂憐(1 / 2)

繼兄不善 第一隻喵 9042 字 15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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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飛馳,長長的影子飛快地掠過道旁的樹木,掠過坊牆下的流水,逆著越來越多趕在閉門鼓前返回坊間的人群,一徑奔出勝業坊大門。

日色越來越低,在天際暈染出一帶淺紅微紫的光暈,車子驀地停道旁一間茶樓的後牆處。

車門打開,先前在窄巷上車的侍婢不見了,下車的是個身量苗條的女子,戴著冪籬看不清容貌,但一身翻領窄袖的胡服和微露在織錦褲管外的光潔腳踝,無不昭示著她胡女的身份。

“娘子。”牆後迎出另一個戴著冪籬的胡女,牽著馬遞過韁繩給她,回頭又吩咐車夫,“你們往南城門去。”

車子掉轉方向,沿著縱街飛快地往南城去了,先前的胡女站在牆角陰影處望著,直到車子走得看不見蹤跡了,這才低聲道:“走。”

聲音柔婉,如風吹水麵,漣漪層層,她抓著鞍橋一躍跳上馬背,動作卻是出奇的乾脆利落:“時辰不早了。”

抖開韁繩清叱一聲,那馬如飛箭也似,嗖一聲便躥了出去,後麵的胡女忙也跟著上馬,與她一起加鞭,飛快地奔向西邊。

崔府。

崔思謙趕在閉門前回到家中,先往崔琚跟前回稟:“在彆業外等了小半個時辰,末後裡麵來人說郡主病著不能理事,讓我先回來。”

崔琚不語,半晌,長歎一聲:“眼見得是要推個乾淨了,現在怎麼辦,總不能真把她……”

崔思謙猜得出他的顧慮,先前不認蘇櫻也就罷了,既然認了,既然接回家中,如何能因為盧元禮脅迫,就把人送回去?那樣崔家豈不是讓人戳脊梁骨?“我再去找找門路,不信盧元禮能一手遮天。”

“你休要多事!”崔琚想起在禦史台心驚肉跳的一整天,不覺打了個寒顫,“我自有主張,下去吧。”

崔思謙還想再說,崔琚臉色一沉:“出去!”

崔思謙也隻得出來,心裡煩悶著,一時猜測南川郡主是否在暗中幫著盧元禮,一時想著哪裡有門路能壓得住他們,再抬頭時已經到了蘇櫻的院子,院門虛掩著,侍婢坐在廊下做針線,看見他時連忙起身:“大郎君,櫻娘子誦經累了,今晚不用飯,已經歇下了。”

誰要問她?隻不過信步走到這裡而已。崔思謙擺擺手折返回去,走出幾步忍不住回頭,夕陽半拖在粉牆

上,院裡靜悄悄的一絲兒動靜也無,屋脊後什麼影子一晃,不知是鳥雀,還是閒走的貓兒。

屋頂上,張用等他走遠了,這才從後簷倒掛下來,悄悄撥開鎖閉的窗戶。

情形有點不對。兩刻鐘前蘇櫻念完經回來,說是累了便睡下了,隻是他方才想起來,那個心腹侍婢葉兒,仿佛有大半天不曾見過人影,再者蘇櫻睡下後過一陣子,又有個侍婢從屋裡出來,但他分明記得蘇櫻剛睡的時候,便已經讓侍婢都退出去了。

窗戶推開一絲縫隙,張用貼上去,細細看著。屋裡光線昏暗,簾幕低垂,攤開的經卷擺在蘇櫻常坐的書案前,看上去跟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但那種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張用猶豫一下,推窗跳進房裡。

安靜得很,連呼吸聲都聽不見。輕手輕腳來到裡間臥房,四柱床的帳子放著,影影綽綽似是有人在內,卻還是聽不見呼吸的聲音。張用伸手想揭帳子,摸到素紗的邊角又急急停住。裴羈仿佛很忌諱彆的男人接觸蘇櫻,他曾幾次窺見裴羈看竇晏平和盧元禮的模樣,他跟著裴羈這麼多年,從不曾見過那麼冰冷肅殺的眼神。

但裴羈下的是死命令,盯緊蘇櫻,決不能出任何岔子。這位主子看起來端方溫雅,實則手段淩厲,發出的指令從不容許有任何閃失。張用一橫心,揭開紗帳。

被子外拖出一窩青絲,仿佛有人麵朝裡睡著,但他混跡江湖多年,一眼就認出被子裡的人體態不對。

不好。張用急急揭開被子,看見內裡用衣服和黑色絲線做出來的假人。

蘇櫻跑了。那個最後出去的侍婢,低著頭飛快地出了院子的,是她。

張用一躍掠出臥房。裴羈交代過,一旦有變,必要讓盧元禮的人知道。捏著嗓子叫一聲:“不好了,櫻娘子不見了!”

牆外樹枝亂晃,一條人影慌張著往這邊跑來查看,張用閃身避過,在隱蔽處找到等候的部下,低聲吩咐:“蘇娘子走了,我去追,你去稟報郎君!”

西向橫街上。

蘇櫻打馬飛奔,風吹得冪籬邊緣垂下的青紗獵獵作響,一雙眼牢牢望著前方。

昨日她算過路徑,車子正常行駛須得小半個時辰到西市,那麼騎馬快行,半個時辰足夠趕到金光門。

車子是昨天葉兒悄悄雇下的,給足了酬

金,約定時間等在崔府後門外隔條街的僻靜巷子。葉兒下午找借口先出了門,取了馬匹在橫街等著,她扮成婢女溜出崔家,上車後再換上胡服扮成胡女,此時空車將按照先前的約定一路往南去往南城啟夏門,即便盧元禮的人察覺到不對,也隻會追蹤這輛車子一路往南,即便追上了,車夫也並不知道她要去的是哪裡。

在盧元禮到處尋找之時,她已經逃出長安,連夜趕上一段路徑了。

加上一鞭,催得青驄馬如風一般飛馳著。快些,再快些,出城,西行,從此魚遊江海,鶴翔九天。竇晏平,裴羈,長安的一切都可拋卻,漫漫關隴道,從此將是她安身立命之所。

勝業坊門外。

張用跳下馬,仔細查看地上的車轍印。先前那婢女從蘇櫻院裡出來時他因覺得古怪多看了幾眼,記得是往後門方向去的,方才從後門一路追蹤查問,果然有輛小車不久前從巷子裡出來,一路飛快地奔出了坊門。多半就是蘇櫻。

車轍在坊門外改道向南,她果然是要出南城門,前往劍南,隻不過把出發的日期從明天提前到了今天傍晚,趕著閉門鼓響,逃出生天。

好個機靈的小娘子,這麼雙眼睛盯著,愣是讓她跑了。

裴府。

“走了?”裴羈抬眼,“去了哪裡?”

侍從對上他幽如深潭的鳳目,心中一凜:“張頭領正在追查。”

裴羈抬眼,綠窗外日色西斜,一點點正往山巔墜去,距離閉門鼓響,隻剩下不到半個時辰。她選著這時候出逃,是為了趕著城門關閉的便利,阻絕追兵。起身取出夜行文牒:“走。”

照夜白撒開四蹄,載著人奔出坊門,折而向南,裴羈目光沉沉。她竟真要逃去劍南?以她的狡黠涼薄,當真會置自身安危於不顧,一心一意隻要竇晏平?

盧府。

盧元禮唰一下站起身:“什麼,跑了?”

“是,”劉武擦著汗,“今兒一整天櫻娘子安安生生在房裡念經,某帶著人一直在外頭盯著,後來突然聽見有人嚷叫櫻娘子不見了,某進去一看,還真是不見了,後來又聽人吵嚷說是從後門跑的,某讓他們先找著,某趕緊來報郎君。”

“蠢貨!”盧元禮一個巴掌兜頭甩下來,起身拿刀,“走,去南城!”

永寧坊外

張用抬眼,車轍儘頭處一輛油壁小車正飛快地往前去,欲待上前阻攔,裴羈卻是吩咐過不能在蘇櫻麵前暴露行跡。急急擲出一支袖箭,不偏不倚,正中車輪軸心。

哢嚓,車輪卡住,車身猛地一顛,震得緊閉的車門鬆開一條縫隙,張用瞳孔驟然緊縮,空的。蘇櫻呢?!

一個箭步上前抓住車夫:“蘇娘子呢?”

“什麼蘇娘子?”車夫掙紮著想要掙脫,又怎麼也掙不脫,“你放開!某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蘇櫻,先前在勝業坊上車的小娘子,”張用急急追問,“她人呢?”

“你說那個胡女?”車夫恍然,“出了坊門就下車了,某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胡女?張用一怔,聽見身後蹄聲急促,照夜白載著裴羈飛奔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