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純也立刻反應過來說錯了話,急急彌補:“葉兒是要送去魏州嗎?方才她說想去劍南。”
去劍南找竇晏平,替她出頭嗎?她倒是有個忠心耿耿的好侍女。裴羈看他一眼:“不行,放她出來用的是魏博的路子,隻能去魏州。”
裴道純也不敢再糾纏:“那就罷了。”
眼看他似是不準備再說的樣子,忍不住最後叮囑一句:“蘇櫻的事你再多留心留心,她一個弱女子,能幫的話你儘量幫她一把。”
幫?她需要誰幫?若不是那夜他攔得及時,
她早跑了。裴羈沉默著,點了點頭。
彆院。
夢裡也是裴羈,放大的,不斷迫近的臉,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他開始吻她,她掙脫不出,陌生怪異的,突然攪進來的舌。蘇櫻猛然驚醒。
心跳快到極點,一陣怕一陣厭惡,外麵起風了,燈籠的影子在窗紗上亂晃,兩個服侍的婢女睡在床邊榻上,值夜的侍衛似是在走動,低低的腳步聲,廊下兩個,後窗一個,暗處她看不見的地方,不知還有多少個。
裴羈,連夢裡都擺脫不了的魘魔,到處都是他的耳目,將她死死困住。
蘇櫻慢慢吐著氣,不敢再睡,閉著眼睛回憶白日裡的情形。
他近來,突然變得喜怒無常,怪異得很。一句話,一滴淚,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似乎都能激怒他,他從前涵養極好,否則君子的名頭也不會傳得那麼響亮,可她如今處處小心,卻總還是惹惱他。
是因為什麼,能讓人突然性情大變?
仿佛有什麼在腦中閃過,隻是抓不住,蘇櫻苦苦思索著。
書房。
裴羈待字跡模仿得相似了,換一張紙,提筆一揮而就:“蘇櫻敬奉竇君座前:當日彆後,家中為我議定親事,我已於近日離京,此生當無相見之日,玉簪隨信奉還。”
雖然她那封信看起來沒什麼破綻,但他直覺她不會這麼乖乖聽話,那就不如再寫一封,替下真跡。
寫好了晾乾墨,待要封裝,驀地一陣厭倦,拿起來一撕兩半。
這般行徑,從來不是他所為,為著這個涼薄狡猾的女子,他竟要親自動筆,做一封假信。連自己都覺得不齒。
“來人,”喚過侍衛,從袖中取出竇晏平的玉簪,“用驛路寄去給竇晏平,署名蘇櫻。”
退回簪子,竇晏平自然明白。他方才簡直走火入魔,竟想用那麼低劣的手段。
蘇櫻。哪怕再多警惕,不知不覺間,他還是被她擾亂至此,失了分寸。
“郎君,”張用雙手接過簪子,回稟道,“盧元禮去禦史台了。”
還想著找她吧。手都斷了,還念念不忘,簡直不知死活。裴羈冷冷道:“盯緊了。”
禦史台。
斷腕包紮著懸在身前,盧元禮拄著杖,慢慢走進監牢。
身上新添了幾
處傷,火辣辣地疼著,是白日裡跟盧守義和盧士廉動手時留下的。自從他斷了這隻手,盧守義兩個每日都來嘲笑挑釁,他早想動手了,隻不過傷得太重,以往都是他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今天卻是他吃虧,要不是盧老太太趕過來彈壓住,那兄弟兩個根本是想要他的命。
虎落平陽,就連那兩個豬狗,都敢騎到他頭上了。
女監就在前麵,盧元禮隔著小窗一看,空蕩蕩的沒有人,葉兒沒在裡麵。高聲問道:“葉兒呢?”
獄卒在遠處坐著,懶洋洋應了聲:“走了。”
“走了?”盧元禮登時大怒,一個箭步衝過去,揪住他的衣領,“耶耶沒發話,誰給你們的膽子放她走?”
當,手杖掉在地上,獄卒也不怕,不緊不慢答道:“魏博節度使派人來要走的,你要是不服,你跟上頭的說去。”
魏博節度使田昱,河朔三鎮裡最橫的一個,河朔三鎮又是天下節度使最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