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裴羈。他來了。(1 / 2)

繼兄不善 第一隻喵 7884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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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幃帽的青紗,蘇櫻看見大夫眼角細細的皺紋,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從脈息上看,小娘子近來勞累憂思,傷到了元氣,再者還有點驚悸之症,是不是受過驚嚇,一直不曾恢複的緣故?這些天小娘子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時常覺得疲倦暈眩,四肢酸軟?”

症狀都對,但那件事,為什麼他沒有提。蘇櫻覺得心跳越來越快,話就堆在嘴邊,著急著要問時,阿周搶著答道:“先生說的都對,不過除了這些,還有沒有彆的症候?”

蘇櫻看她一眼,她不想讓她問,更不想讓她落掉這個孩子。

來的路上阿周一直在勸她與裴羈成親,道是既然有了身孕,肯定是要成親的,就算裴羈不肯,裴道純也肯定能夠能替她做主。又道她身子弱,若是執意流掉這個孩子,必定會大傷元氣,甚至危及性命。阿周說著說著還哭了,道是女兒家不容易,名節上頭萬萬錯不了一點,一個不小心,一輩子都毀了。

蘇櫻一直沒有鬆口。若是因為有了身孕就要跟裴羈成親,那麼從前被他囚禁時殫精竭慮苦苦支撐,如今千辛萬苦逃到這裡,還有什麼意義?這孩子她也不會留著,她對裴羈隻有恨意,絕不會喜愛這樣來的孩子,又何苦讓一個小生命到這世上受苦?阿周見勸不動她,便又改口說到了醫館先不要提有孕的事,若是真的有了,大夫摸了脈自然能看出來,到時候再做打算,若是沒有,正好也不用提,免得傳揚出去,她一個未婚女子今後沒法做人。

蘇櫻猜測,阿周大約是怕今天確診了,她立刻就要吃藥拿掉孩子,她總想留個轉圜的餘地,以後好慢慢勸她,但這件事,她不會改主意。

“彆的症候嘛,”大夫細細聽了又聽,搖頭道。“暫時沒看出來。”

邊上阿周長長吐一口氣,壓著嗓子叫了聲:“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蘇櫻看見她滿臉的歡喜,緊繃著的精神被她感染,也覺得稍稍放鬆,大夫仿佛有點吃不準,上上下下打量她,搖搖頭道:“不過小娘子最好摘了幃帽讓我看看臉色和舌苔,所謂望聞問切,四樣俱全才能看得準確,眼下看不見臉隻能聽脈,就怕遺漏了什麼呐。”

蘇櫻猶豫一下,摘下幃帽。

醫館外。

裴羈在街角處下馬,抬眼四望,醫館夾在幾處民居中間,若不

仔細看,很難發現門前那個小小的店招,大門開著,門內隻能看見一個抓藥的小童子在牆角打盹,這裡並不像是聲名遠播的名醫所在,她們兩個放著主街上的大醫館不去,選了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也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侍從迎上來回稟:“人都在裡麵。”

“進去多久了?”裴羈壓了壓笠帽,邁步向前。

“剛進去不到一刻鐘,”侍從道,“正在診脈。”

裴羈點點頭,向著醫館的窗邊走去。

那日失望而歸後他在碼頭包了條客船,盯住水路,又命侍從在向善街附近日夜監視阿周的動向。那個黃瘦病弱的五娘從不出門,大部分時間都躲在屋裡不出來,阿周倒是每天都出門買菜,也曾來過碼頭,他隱在船艙裡,聽見阿周向船夫詢問水路能通往哪裡。

她要去哪裡?通過隻言片語並不能推測出來,裴羈越來越疑心。

雖然五娘與蘇櫻麵容身段全然不同,連聲音都找不到相似之處,但蘇櫻一向聰明,也很難說能不能做到這地步。那天他該仔細查驗一番的,畢竟這其中的巧合,太多了。

蘇櫻剛失蹤,這邊就多了個五娘,他在向善街一露麵,阿周就準備離開。也許眼見並不為實,若是要相信直覺,就該相信到底。

醫館內。

大夫眯著眼睛細細打量了老半天,遲疑著問道:“小娘子可是塗了脂粉?”

蘇櫻心裡突地一跳,本能地否認:“沒有。”

“這就怪了,看臉色跟脈象似乎有點不一樣。”大夫皺眉重又搭上脈搏,邊聽便道,“診脈時最好不塗脂粉,要不然真正的臉色都被脂粉遮住了,還能看出來什麼?結果不準呐。”

蘇櫻猶豫著,但到了這時候若是卸下偽裝,風險太大了,大夫至今也不曾提過是不是有孕,到底是沒有,還是沒有特意去聽?

“先生看看,有沒有彆的症狀?”阿周追問著。

大夫搖頭:“不曾有彆的症狀,就是身子太虧虛了,我先開個方子調理調理,等吃個十來天你們再來,我看情況再給你調調方子。”

“真的?”阿周喜極而泣,“那勞煩你趕緊開,開最好的,多少錢都行。”

蘇櫻頓了頓,驀地開口:“先生,若是有了身孕,脈象上能不能看出來?多久能看

出來?”

醫館外。

裴羈來到窗下,一株枝葉繁茂的大杏樹籠住半邊窗戶,從剩下的半邊看進去,能看見密密麻麻靠牆擺著的藥櫃,藥櫃前麵的診台,小童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趴在診台上跟大夫說話,唯獨不見阿周和那個五娘。

裴羈再又靠近些,驀地聽見阿周微啞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有勞先生,我們過幾天再來。”

這時已經看完要走了。裴羈向樹後一閃,門口處阿周扶著五娘邁過門檻,手裡提著幾包藥,慢慢往前走去。五娘戴著幃帽擋著臉,裴羈的目光落在她垂在身側的手上。

手指纖細筆直,小指微微翹起一點,很像她,但皮膚枯黃,指甲長短不齊,指甲縫裡影影綽綽有些深色,仿佛是不曾洗乾淨的泥土,這是一雙下地乾活的手,而蘇櫻,是一雙拿慣了畫筆,肌膚嬌嫩的手。

不是她。

裴羈定定看著,兩個女人互相攙扶,漸漸消失在小街儘頭,吳藏從醫館裡探了消息出來,低聲回稟:“隻有五娘看了病,診斷說身體虧虛,開了些補養調理的藥。”

不是她。他不該這麼荒唐,相信什麼直覺,在這裡耽擱這麼久,生生錯過了尋找她的時機。裴羈沉沉說道:“撤了向善街的人。”

這條路已經證實走錯了。他得回長安,從她最初消失的地方細細檢查,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真正的去向。

街尾。

蘇櫻低著頭慢慢走著,耳邊不知第幾遍回響起大夫的話:喜脈最難確定,總要差不多到兩個月,月份稍微大點了才說得準。

還不到兩個月,也許方才脈象沒有異樣,隻是因為月份太小,診斷不出來的緣故。也許是大夫沒往那方麵想,她方才真應該直截了當問清楚的,不該顧忌著阿周,含糊拖著,讓如今無所適從。

“小娘子,先前我說的話你再想想吧,彆著急做決定。”阿周喑啞著聲音扶著她,先前知道她可能有身孕讓人發愁,如今仿佛沒有,還是讓人發愁,“裴羈再不好,總還有裴家阿郎替你做主,隻要成了親你就是裴家的正頭兒媳,誰也不敢小瞧了你,你如今已經……若是不跟他成親,以後還怎麼嫁人?”

“周姨,”蘇櫻打斷她,“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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