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周心慌意亂:“我,我不知道,夫人沒讓我跟進去。”
裴羈看著她:“她兩個因何相識?”
這件事擱在他心裡已經有段時日,從裴道純提起崔瑾死得奇怪,到南川郡主對蘇櫻深惡痛絕的態度,再到前段時日看見竇玄留下的簪子,查到崔瑾死前見過南川郡主,崔瑾之死,確有蹊蹺。他原打算等手頭事情有些眉目時便向阿周盤問清楚,如今正好。
“我不知道,”阿周定定神,“我隻是個做下人的,主人的事我並不敢過問。”
“是麼?”裴羈慢慢說道,“竇玄有根心愛的玉簪,簪身上鐫刻流水柳枝,可是崔瑾的畫作?”
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他看得出來,那畫風筆觸,有些像崔瑾。簪子玉質極好,但畫技雕工都不算是上乘,竇玄如此珍視這
麼一根處處透著古怪的簪子,極是耐人尋味。
“我不知道,裴郎君,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阿周支吾著往後退,心裡砰砰亂跳,“小娘子也什麼都不知道。小娘子還病著,離不開人,我過去看看她。”
她轉身便走,裴羈沒有阻攔。
這段事,蘇櫻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看得出來,她對於崔瑾的死有一種解脫之感,所以並不會去追究她的死因。也或者她自己要煩心的事情太多,也無暇去追究吧。
但阿周肯定知道,就算不能全部知道,也肯定知道大概,否則不會緊張成這副模樣。
至於竇晏平,應當絲毫不知,否則不會那麼輕易就把那根簪子送給蘇櫻。崔瑾、南川郡主、竇玄,這三個人之間似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他有一種隱隱的感覺,這個真相,也許對他有利。
洛陽城外。
馬蹄翻飛,踏出一陣陣煙塵,竇晏平如離弦的箭,緊緊追著前麵的張用:“站住!”
他今日一早設伏將張用堵在城中,張用的手下全部被擒,隻剩張用獨自逃出城外,但那些人俱都不知裴羈的動向,這件事,還是得落到張用頭上。
李春幾個拍馬從四麵包抄上去,張用左支右絀,刷一聲拔出刀:“竇郎君,某隻是奉命辦事,莫要為難某了。”
竇晏平銀槍一指,冷冷道:“裴羈在哪裡?”
張用苦笑道:“竇郎君,某實在不知。”
話音未落忽地拍馬揮刀向他衝來,竇晏平提槍來迎,間不容息的刹那張用猛地拽過韁繩,兩匹馬刹那間交錯,張用飛也似地衝向他身後,竇晏平急急回頭,他往洛陽城的方向去了,李春幾個調轉馬頭跟上去追,竇晏平勒馬站定,望向小周村。
張用對裴羈忠心耿耿,便是抓到也絕不會吐露裴羈的下落,他亦不可能對他用嚴刑逼供,那麼再去追他也就沒什麼意義。眼下確定無疑,張用出現,是為了引他到洛陽,那麼裴羈真正的去處,就絕不可能在洛陽城。
附近與她有關的,隻有小周村。竇約昨日已經去了,也許已經有眉目了。
拍馬向小周村奔去,遠處一人一騎飛也似地奔來:“郎君!”
卻是竇約,一霎時奔到近期,勒住了馬:“郎君,阿周前陣子出了小周村,去向不明,我帶著人把附近
幾個鎮甸全都走了一遍,打聽到昨日太平鎮有一群長安口音的人當街鬨事,為首的著緋衣,配魚符,聽描述很像是裴郎君。”
心裡突地一跳,竇晏平揚鞭催馬:“去太平鎮!”
五花馬四蹄帶風,竇晏平緊緊望著前方,念念,再等等,我來了。
穀水上。
侍衛在艙門外通報大夫請來了,阿周低聲向蘇櫻說道:“小娘子,換件衣服吧。”
眼下她穿著家常衣服,因為早晨起得晚,頭發也不曾認真梳,這幅樣子實在是有些失禮。
蘇櫻點點頭,心裡覺得沒什麼必要,然而她既然說了,那就換吧,左右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剛要起身,裴羈進來了,伸手在她肩上虛虛一按:“不必換。”
他解下外袍給她披上:“就這樣吧。”
艙口處風大,她精神懨懨的,沒必要為這點沒要緊的禮數折騰著換衣服。
蘇櫻便也就沒換,不多時一個胡子花白背著藥箱的大夫跟在吳藏身後走進來,原來吳藏上岸,是為了請大夫,裴羈需要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
若是有了,他打算怎麼辦。應當也是要落掉的吧,他仕途大好,絕不會容許有這麼個孩子留在世上,落人話柄,影響前程。
這樣也好,倒不用她費心去做。
“先生,就是這位娘子要診脈。”吳藏領著人到了跟前。
大夫四下一看,很快確定那個相貌儒雅,端方清貴的年輕男子是主人,他緊緊守著的那個容色清豔的女子想來就是他的妻子,夫妻倆容貌氣度般配的緊,一看就知道是輕易難得見到的貴人,隻是這娘子的發髻裝束怎麼看起來像是未曾出嫁的女兒家?煞是古怪。連忙上前見禮,和和氣氣道:“請夫人伸手,我先聽一聽。”
夫人。裴羈心裡突然有些異樣,娶了她,從今往後,所有人便都要改口叫她夫人了。
低眼,蘇櫻不曾動,依舊隻是懶懶靠在榻上,裴羈伸手,握著他的手腕放在手枕上,又輕輕挽起她一點袖子,露出脈門。
蘇櫻便也由著他,大夫低著頭開始聽脈,周遭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