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隨(1 / 2)

馮久知騎著一匹黑色大馬,慢吞吞地跟著馬車。

阿瑤掀起簾子悄悄看他。

父親平日裡嫌庶兄丟了他的麵子,也並不怎麼提攜他,這次不知為何讓馮久知跟了出來。

阿瑤想起父親剛剛回家時,對這個在外漂泊十幾年的庶兄很是不喜。還曾當著下人的麵,把庶兄訓得一文不值,但其實他的騎術應當是不錯的。

阿瑤看他走在自己的馬車旁,心裡就奇異地覺得很安心。

馮府的車隊到達城外時,城外早已排起了長龍,待禦駕出現在隊伍中間後,車隊就慢慢向彆院外駛去。

阿瑤獨自一人乘一輛馬車,沒有長輩管束,路上就儘情地掀開簾子往外看。可惜不知為何,一路上沒什麼熱鬨的景象,特彆是出了城,百姓更是少得可憐。

阿瑤看了一會,也覺得無趣,百無聊賴地趴在窗欄上。

麵頰像雪似的白,軟軟地擱在窗欄上。

馮久知看她一眼,沒說什麼。

本該人來人往的官道上沒有一個百姓。

一旁的小路也顯得十分荒敗,乾枯龜裂的泥地上是厚厚的塵土,好像許久都沒有人走過一樣。阿瑤看著,不由輕輕擰了一下眉心。

姑娘難得出門,拂冬也不拘著她,反而一道跟著往外看,看了此景不由奇道:“這小路奴婢以往走過,人來人往的可熱鬨了,今日怎麼這麼安靜。”

“天子出行,旁人都退讓了吧。”阿瑤也覺得奇怪,心裡隱隱想到了自己看過的話本,上麵寫得鬨災了就是這麼一副景象。

遠遠見到一群骨瘦嶙峋的百姓從遠處走來,車隊兩旁的侍衛立刻警戒,阿瑤不禁睜大了眼睛往前看。

女孩不施脂粉,麵上熱出兩抹紅暈,簡簡單單的裝扮已是秀致逼人。她這樣傻傻地往外看,一路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眼。

馮久知縱著馬往前跑了兩步,擋住了那群難民冒著綠光的眼神,也馬車前後一些若有若無的視線。

阿瑤還支著下巴往前看,舉著簾子的手突然一痛,半掀的簾子被打了下來,阿瑤嚇得往後退了半個身子。

她呆呆地望著還在晃動的簾子,接著聽到一道清淩淩的聲音,“人多眼雜,妹妹還是彆亂看了。”

拂冬也嚇了一跳,連忙扶著阿瑤給她揉手。

阿瑤回過神來,看著地上剛剛打下簾子的那顆玉子,覺得這個庶兄射箭的功夫應該也是不錯的,她眨眨眼睛,有些餘驚道:“知道了,阿兄。”

小女孩的聲音細細的,馮久知看了眼馬車,沒有再說話。

他縱著馬,準確地繞到了馬車後方,一群騎著馬躲躲閃閃的公子們被他狼狽地堵在了馬車後。

一個穿著華服騎著黑馬的少年像是領頭人,他壯著膽子道:“怎麼了,這路還不許彆人走嗎?”

馮久知搖搖頭,用馬鞭指了指馬車,“好看嗎?”

少年一呆,紅著臉磕磕絆絆道:“好看。”女孩像枝頭的雪,看得他心都化了。

馮久知點點頭,語氣平淡,“那就在這看著,再靠近一步試試。”

少年愣住了,罵了句臟話,騎著馬就要衝上來。馮久知瞥他一眼,慢悠悠地回了馬車旁。

少年騎著馬呆愣在原地,手裡的馬鞭攥得緊緊的。

那個男人剛剛看他那一眼,像是在看死人。

見他不走,隨行的幾個公子也不敢走了,一群人呆在原地,看著馬車慢慢走遠。

馬車前,幾個麵黃肌瘦的難民蹣跚著撲到隊伍前,被幾個侍衛捂住嘴拉扯著拖走了。

一個不起眼的小侍衛悄悄走到了馬車旁,低聲同馮久知說了些什麼,馮久知想了想,點了頭。

緊接著,皇帝儀仗的隨行隊伍裡,悄無聲息地分出了一小列侍衛,低調地往難民被拖走的方向去了。

馮久知慢吞吞地騎著馬,像個出來郊遊的貴公子,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

車隊在路上停了一會,阿瑤得了教訓也不敢再往外看,隻聽見外麵一陣喧鬨,但是很快就平靜了。

雖然耽誤了會行程,天子的儀仗還是在天黑前趕到了彆院。

天子這次下榻的彆院,是前朝的舊宮。

在戰火中殘破的宮殿早就被修繕一新,蜿蜒飛起的屋簷恢弘大氣,殿中到處可見前朝的大家書畫與金石玉器,一器一物都隱約可見前朝皇帝的奢靡,但現在也隻是當今天子避暑的彆院。

這次避暑,能跟著來的不是天子寵臣就是皇親國戚,這些人又拖家帶口,連著下人,估摸著有七八百號人。

這個宮殿平常都鎖著,派了專人來打理,現下隻開了一部分院子,也把這次避暑隊伍毫不費力地裝下了,各家分到的院子都很寬敞。

馮家此次出行到沒有過於興師動眾,老夫人前兩日染了風寒臥床休息,家中也不能沒個掌事的,三爺夫婦便留在府上照看,隻他的一對龍鳳胎兒女馮子源和馮子驪跟著來了。

兩個不滿十歲的稚子不好單獨住一個院子,於是就住在王氏的東西側間,也好照料些。

阿瑤住在竹園,位子偏僻但難得清靜。院子裡有一片小小的竹林,三個中等大小的廂房。屋裡的裝飾非常簡樸,卻前後通透很是涼爽,她還挺喜歡的。

旅途奔波,天子也沒有宴會的心思,給各家賜了菜就不再召見。

馮家也得了道蜜藕和一瓶百花酒,因此剛剛過酉時,王氏便派了小廝來通傳,說是一家人都去她院子裡用食。

阿瑤隻簡略收拾了一番便準備去赴宴,留了知夏繼續收拾院子。

臨走前卻被拂冬按在了藤椅上,“奴婢瞧瞧姑娘的傷口,這大少爺也真是的,姑娘看看外頭怎麼了,自家的親妹子,下手還沒輕沒重的。”

拂冬方才都在收拾行李,得了閒就惦記主子的手。

阿瑤的手被她抬了起來,隻見一團青紫鑲在左手虎口處,傷處並不大,但在阿瑤玉雕一樣的手上就顯得格外可怖。

庶兄是好心的,也不知她的手舉著簾子。阿瑤一個閨閣少女這麼輕狂,讓人瞧見了確實不好。

她當時覺得疼,現在已經沒什麼感覺了,於是笑著安慰拂冬,“一個小傷,上點藥就好了。”

好在東西帶的全,拂冬連忙找了傷藥,給她揉開傷口。

白玉豆腐似的捏在手裡,拂冬握了半天都下不了手,生怕揉化了。

最後還是狠了心給她揉開了,刺鼻的黃色藥酒被揉在了手上,阿瑤疼得擰住了眉。

這時,柳蒲編的門簾被掀開,知夏在門口行了禮,捧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木盒進來了,恭敬道:“姑娘,世子讓人送了東西來。”

“世子送了什麼來?”阿瑤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道。

知夏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

木盒被打開,阿瑤往裡麵看了一眼,好像是一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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