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2 / 2)

世子以往出京辦事,走得再遠都記著阿瑤,隔三差五就有禮品送上門來,她們這些丫鬟看了,沒有一個不欣慰的。姑娘親人緣不好,可是有一個難得的好夫婿。

阿瑤眨了眨眼睛,忽然又想起了夢裡那個帶著麵具的男人,不知怎麼的,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阿瑤哭得太傷心,哭出了一身汗,連裡衣都濕了,拂冬端了盆清水給她洗漱換衣。

一身清爽地坐在塌邊,阿瑤晃了晃腳,情緒也平複了,她看著窗外懨懨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辰時了,宴會夜裡才開始,姑娘可再睡會養養精神。”

天子今夜要在清池舉辦宴會,大臣們都要攜家眷到場,阿瑤自然也不能缺席。

阿瑤心情還是不大好,眼眶也紅紅的,疲憊道:“我睡不著,看看話本吧。”

拂冬自然應了,打著扇子守著她看話本。

書翻得比看得快,阿瑤心裡總是悶悶的,話本也看不進去,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

夜裡的宴會極為熱鬨,剛到戌時,天子就坐在了主位上。

席天慕地,四周都堆砌著冰塊,桌上擺布著佳肴,置身於此完全感受不到這是一個炎熱的夏夜。

中間的空地上,一群舞女衣著清涼,隨著悅耳的絲竹聲擺著纖腰翩翩起舞,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達官貴族們說笑著入列其中,丫鬟太監們輕手輕腳的穿梭在席間。

大臣們攜家眷位列席中,馮秉懷官居二品,所以阿瑤的位子稍稍靠前,隱隱約約可以穿過舞女,將儘頭的貴人形貌收入眼中。

皇後坐在一個主位上,臉上的笑意依舊,隻是嘴角直直地垂著,目光中滿是疲態,像是好長時間都沒好好休息了。

阿瑤在席上掃了一眼,果然沒見到大皇子的身影。

“大皇子還沒找到嗎?”阿瑤小聲地問拂冬。

拂冬一邊給她倒了杯溫水,一邊在她耳邊小聲道:“娘娘派人找了,說是昨天夜裡就找到了,染了風寒在殿中修養,隻是大皇子一直不露麵,宮人們都在猜大皇子其實沒被找到,娘娘怕陛下責怪才說找到了。”

阿瑤了然,陛下早就不滿大皇子放浪形骸的舉動,想必皇後心中著急也不願意表現出來,隻好推說病了不宜露麵。

比起這個,更讓阿瑤驚訝的是元帝。

元帝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宴席剛剛開始便喝得麵色通紅,微癱在座椅上。隔著這麼遠,阿瑤都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元帝三十年前繼位的時候,先帝昏庸,奸臣當道,大元正是風雨飄搖的時候。未過而立之年的元帝力挽狂瀾,這才有了大元三十年的安穩。阿瑤雖在閨中,可也聽過元帝早年的威名。

也曾入宮過幾次,跪在地上遠遠瞧了一眼就低頭不敢再看。可也隱約記得元帝身體不錯,步伐穩健,麵色紅潤,是個還算英俊的中年男人。

遠遠沒有這般……老態。看著就像八十多歲即將仙去一般。

阿瑤正想著,桌上突然多了一盤荔枝。轉過頭一看,王氏正殷切地看著她。

自從昨天她發了通脾氣,王氏就好像各外遷就起她。

阿瑤心中無語,隻以為王氏還打著讓她去勸馮清雅的主意,因此隻冷著小臉點了點頭。

今天這麼重要的宴會,馮清雅情緒不穩定,按說不該讓她來。畢竟她發瘋事小,衝撞了貴人事大。可不知怎麼一通吵,王氏硬是把她帶來了,馮秉懷坐在一旁,臉黑的能滴水。

馮清雅眼底兩道青黑,目光灼灼地在宴上尋找著什麼,看了一圈又一圈,最終也隻是失望地坐下,愣愣地連喝好幾杯酒。

見她一杯又一杯的灌,王氏看著也不阻攔,阿瑤不由皺了皺眉,這種場合,喝酒誤事,沒有人能安心喝酒。

“貪杯誤事,妹妹還是克製些吧。”阿瑤秉承著良心提醒了一句。

誰知馮清雅冷笑一聲,並不看她,“不要你假好心。”又是一杯酒倒入口中。

好心當成驢肝肺,阿瑤於是不再管她,隻顧著自己了。

王氏又讓人傳了好幾道菜到她的桌上,阿瑤皺著眉,勉強對著她點了點頭。

王氏見阿瑤不搭理她,隻好又去同馮清雅講話,“你看這席上,可有你喜歡的公子?”

同閨閣少女說這番話已經是極為離經叛道了,因此王氏說得格外小聲,她也是沒辦法了,大皇子嫁不了了,可總要讓馮清雅有個著落。

宴會上沒有什麼男女大防,已經有不少公子貴女在互相偷看了。

馮清雅勉強打起精神,百無聊賴地掃了一圈。

宴席有兩列,兩邊對坐著,因此可以自如地看見對麵的人。

馮清雅隨意地看了一眼,就見對麵大部分的公子,或者手裡搖著折扇,或是同一旁的友人談天說地,可折扇揮舞間,同好友相視一笑時,總是小心翼翼地,故作若無其事地往這邊撇一眼。

馮清雅順著目光看過來,見到了阿瑤如月生暈的側臉。

她專注地吃著桌上的小菜,舉手投足間卻絲毫不顯的粗魯,連咀嚼時略微鼓起的臉頰都是美麗的。

阿瑤不經意地抬抬眼,一排的少年都慌亂地回頭,在她同友人微笑示意時,少年們又都癡癡地望著她。

好似感受到了馮清雅的視線,她吃了一口蓮藕後,擦了擦嘴角,動作自然得轉向了另一邊,同一個鄰桌的貴女交談起來。

不少少年隻能看到她窈窕的背影,失落地收回視線。

馮清雅連喝了兩杯酒,也不再搭理王氏了。

作者有話要說:克製不住地開始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