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白天(1 / 2)

第二天白天的時候, 阿瑤已經好了許多了,身子不再像昨日那般泛著怪異的潮熱,反而很輕鬆,仿佛大病初愈以後的舒適。

她想著快些回城裡, 但是李淮修並不放心, 堅持要在這裡住滿三天,以防生變。

徐娘子獨居在城外, 開了一家不小的醫館, 有許多病人都需要住在她的醫館裡, 因此修了許多住所。

李淮修花了一筆不菲的銀子,叫阿瑤獨自一人住在一個小院裡。他還叫周元等人來返於城中,給他送些文案之類的物件。

下人將桌椅搬到窗邊, 李淮修便在那裡辦公, 他垂著眸, 麵上還是帶著麵具,陽光將他的麵容照得極為英挺。

阿瑤在床上, 下巴抵在胳膊上出神地望著他,心裡有些懊惱。

她確信她昨天是看到了李淮修的模樣,可是睡了一覺以後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阿瑤不知道李淮修為什麼要帶著麵具麵對她, 彆人都看得她就看不得嗎?可是她總是心軟,李淮修不想, 她就覺得不該追根問底。

女孩無意間看了眼門外, 就見外頭有個人影投在門上,也不知呆了多久,不免心中一驚。

待仔細辨認以後,這才發現竟然是徐娘子。

隻見徐娘子不知為何,躊躇了許久才輕輕敲了門。

阿瑤下榻去給她開了門, 徐娘子臉上帶著笑,端著藥進來了。李淮修聞聲抬頭掃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徐娘子是個十分溫婉的女子,她早年叫家人賣給了夫家做童養媳,好在這家人是家有良心的,將她當親生的養,行醫治病也不避著她,叫她學了一身看人治病的手藝,她的夫君很早就故去了,徐娘子就繼續開起了夫家的醫館,照看年邁的公婆。

阿瑤聽了她的故事就很是敬佩,隻覺得自己怕是不敢獨自一個人開起一個醫館的,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荒郊野外。

“姑娘將這藥趁熱喝了,妾身等會便過來收取。”徐娘子將藥放在桌上,見這李家娘子雖在病中,卻不損她的容貌風流,還多了幾分孱弱的不勝之態,叫人望了一眼便心生憐惜。

小城裡少見這般品貌的人物,徐娘子不由看入了神,直到被人冷冷地看了一眼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慌亂地移開了視線。她不敢再往內室裡窺探,笑著同這小娘子說了兩句話,便低著頭退了出去。

阿瑤不知道徐娘子為何這幅避之如蛇的模樣,她也沒多想,見這藥已經是溫熱了,顯然是徐娘子已經溫好了的,一旁還放著顆蜜餞。

這徐娘子倒是個極好的人。

女孩鼓著腮幫子,將這藥一仰而儘,她苦得小臉皺在一塊,緩了半天才咽下去,還乖乖吃了甜甜的蜜餞。

阿瑤用餘光往窗邊看,男人低著頭看書,好似並沒有關注她,阿瑤把蜜餞咽下去,心裡有些失落。

她又回了榻上,無聊地撥弄著玉製的九連環,時不時悄悄瞧一瞧李淮修。

自從今天醒來以後,阿瑤就覺得李淮修較以往有些不一樣了,具體哪裡不一樣她說不出來,可是她能感覺到,就比如方才,以往她要是要喝藥了,李淮修一定會守著她喝完。

思來想去,阿瑤有些躺不住了。

她從榻上下來,慢慢走到了書桌的對麵,女孩迎著光線,烏發雪膚,一身皮肉幾乎泛著光,她抿著唇打量李淮修。

男人麵色平靜,沒什麼表情地繼續看著手裡的書。

阿瑤乾脆搬來一張小凳,趴在書桌上直白又認真地望著他。

阿瑤年歲小,可是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娘子,對於自己的感情或許有些遲鈍,可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能叫人真切地體會到的。

比如她晨起時能見到李淮修,就覺得十分快樂。李淮修不叫她看看他的模樣,她便覺得萬分低落。

這會李淮修不想以往那樣照看她,她便覺得不能忍受。

阿瑤絕不是個勇敢的小娘子,可是對上冷淡的李淮修,就莫名地覺得自己不需要勇氣。

男人生得體態優越,身材高大又勁瘦,露出的下顎線條優美流暢,氣質內斂而靜默。阿瑤看著看著,已經忘了自己為何而來,反而悄悄紅了麵頰。

小娘子的眼神實在叫人不能忽視,

李淮修突然把書合上,眼神清淩淩地落到她身上,“你做什麼?”

阿瑤用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同他對視,烏發散在肩背上,粉嫩的麵頰上露出兩個小酒窩,笑容還有一些羞怯,“我看看你。”

李淮修聞言笑了笑,把書放在一旁,叫她不要用下巴磨桌子,“九連環解開了嗎?”

阿瑤搖搖頭,對那玩意其實並不感興趣,她伸出手,輕輕揪住了李淮修的袖擺,語氣叫李淮修聽來有些像是在撒嬌:“大當家的,我想看看。”

李淮修把文案也扔到一旁,任由她扯著自己的袖子,低頭看她,語氣很淡,“昨天不是看過了嗎?”

阿瑤歪著頭,細長白嫩的手指順著他袖擺的紋路撫摸,有些傷感,“我還想看看。”

李淮修看她一會,就叫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男人生得高大,阿瑤側著身子看著他,先輕輕摸了摸他的肩胛,“疼不疼?”

柔軟的手隔著層衣物撫了撫他的肩背,很溫熱。

李淮修卻覺得自己被撫過的地方好像被燙了一下,他垂著眸子,沒什麼表情道:“不疼。”

阿瑤今日醒來時才發現,李淮修雖然斬殺了曹文吉,可身上也落了許多傷口,她暗地裡覺得要將曹文吉千刀萬剮才能解恨,可更多的是心疼。

流這麼多血,怎麼會不痛呢。

阿瑤伸手解開李淮修的腰間的束帶時,她征求似的仰頭看了一眼,李淮修於是也低頭看著她,接著把手撐在身後,身子微微後仰,默許了她的行為。

解開外裳,阿瑤看著李淮修用紗布包裹的,健壯溫熱的身體,心裡到沒有多少害羞的感覺。

女孩嗅了嗅鼻子,聞到了淺淡的血腥味和刺鼻的藥粉味,她用臉頰貼了貼李淮修胸前的傷口,眼睛鬱鬱,有些難受道:“我也疼。”

李淮修摸了摸她的臉頰,摟她一會,叫她去榻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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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沈意行拿著信,一目三行地看完以後,扯了扯唇角,沒什麼表情。

男人生得一副好樣貌,身著合體的鎧甲,氣質如同一把見過血的劍,短短數月他卻好似經曆了許多,眼神暗沉許多,仿佛有很多心事,氣質中帶著股逼人的鋒利,叫人不敢直視他的麵容。

他召來一個副官,玉雕的麵容中帶出一股冷硬的俊美來,“安排好了嗎?”

副官點頭,“東西南北四個門,都堵得死死的,保管裡頭的人插翅也難飛。”

沈意行嗯了一聲,他沉吟一會,垂著頭的模樣多了絲無情,卻比以往的沈世子風流更勝,男人眼神沉沉道:“今天晚上就進去吧,我也很久沒有回家了。”

這句話裡隱隱帶著嘲諷。

副官悄悄望他一眼,這才領命而去。

沈意行望著近在咫尺的京城,無意識地抿了抿唇。

京城裡,最近的氣氛逐漸怪異起來。

起初,是因為城裡的天氣越來越熱,百姓們躲在家裡都呆不住,可是城裡戒嚴,不允許進出城外,就這樣活生生熱死了幾個乞丐,叫人卷著鋪蓋丟到了城門口。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還有瘋漲的糧食價格,這些被蒙在鼓裡的百姓們,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詳的氣息。